第16章

這年歲誰家家裏沒個土窖,平時多用來存一些紅薯和蘿蔔,埋土裏能放很久,有的人家窖挖的淺,一刨就刨出來了,隨吃隨刨,有的就想著多存點,會專門挖一口深的,一層層摞滿,能存很多。

岑柏早年去爺爺家還下窖去幫他們拿過紅薯,但他萬萬沒想到此時這方土窖居然被余洪濤狗急跳墻當作毀屍滅跡的地點,熱辣的日光照耀下,窖裏的情況一覽無余,最先扔進去的那個稍大一些,落得也深,頭朝地,通過穿著依稀能看出是個小男孩,大概有兩三歲了,後扔進來的這個就連頭發都沒長出來,白生生的一團,襯得那脖子上一道致命的血痕更加觸目驚心,土窖周遭的泥土浸染了鮮血都變成了黑褐色。

倆孩子都被抹了脖子然後扔進來埋了。

也許他們只是隨家人一起出去逛了會兒街,又或者只是在家門口玩了會兒遊戲,對世界萬物還懵懵懂懂的年紀,卻被壞人盯上拐到了這裏來,在意識到沒法利用他們換錢還會連累自己後,被滅了口。

這場景實在太過沉重血腥,令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等待岑柏下一步指示。

岑柏死死咬著牙,臉部肌肉繃得緊緊的,心裏格外不是滋味,良久才道:“長東,你回局裏把這事匯報給處長,順便讓陳叔來一趟。”

“等他到了我們再勘察。”

陳錫元是局裏的法醫,同屬治保處。

高長東答了聲好,腳步飛快回去匯報。

這是明晃晃的挑戰公安權威,無視人命,岑柏怒氣徹底被激起,高聲道:“剩下的人,給我把這地重新查一遍,一遍查不到就再來一遍。”

“哪怕是翻個底朝天都要給我找出證據來。”

兩個孩子的血色還時刻留在腦海裏呢,大夥齊齊大聲回,“好!”

岑柏轉身又看向那婆婆,這會兒那本就顫抖的身軀更抖了,跟篩糠一樣,他一句廢話都懶得說,不屑指了指,吩咐身邊的徐志虎:“銬上。”

這誰能料到他們還帶警犬聞到味了,眼下屍體當場被發現,方麗難逃其咎,她也不辯解,反正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幾年了,只要兒子能逃出去就好。

經過剛才的事情,基本已經能定性這家涉嫌拐賣人口,搜查重點也變得尤為清晰,兩個孩子去世前肯定是待在這個屋子的,哪怕他們做得再怎麽完美,也不可能毫無破綻,只要細細查下去,總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岑柏在院子裏看著小灰和旺旺,在剛剛發現第一處土窖後,徐志虎領著它們在院子裏繼續嗅探,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小土堆,土壤隱隱有燒焦的痕跡。

扒拉開一看,裏面都是被半燒毀掉的衣物,可能是急著逃跑,沒等到燒完就埋了。

岑柏命人仔細收起來帶回局裏,一絲碎片都不要放過,這些應該是被拐人員丟失時穿的衣物,復原好的話,將非常有利於找到他們的家人。

很快又有警員匯報:“岑哥,這裏有發現。”

岑柏循聲趕緊走了過去,來到其中一個側間,屋裏被收拾幹凈,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警員給他指了指,“你看這裏床頭有磨損的痕跡,床邊也有大量的手指劃痕。”

床頭的痕跡呈扁圓狀,跟波紋似的一層層往下疊,估計是人被用布條等東西綁在床上掙紮留下的,這個高度,兒童很難做到,包括床邊的手指劃痕,兒童也沒那麽大力氣,應該是年齡稍大一點的受害人,加上醫院的一個,土窖裏兩個,這說明,余洪濤涉嫌的人口拐賣數量至少已經超過四起。

三起以上,能把這個案件提高一個量級,處罰至少十年起步,嚴重者死刑,這還只是拐賣人口的判罰,他涉嫌殺人還要另算,數罪並罰,只要抓住了,死刑跑不了。

這種窮兇極惡之徒,死刑都便宜他了。

余洪濤這人很機靈,他們還是來晚了一步,屋裏很多東西都被他跟他娘該扔扔了,不能扔的也全都燒了,余留下來的有效證據非常少。

調查進行一個半小時後,高長東帶著陳錫元趕來了,身後還有他徒弟曹江,岑柏忙迎了過去,“陳叔,你來了。”

“來的路上我都聽長東說了,直接開始吧。”

陳錫元拍了拍他的肩,很快走到了土窖附近,穿上防護服,戴上手套,面不改色進行初步檢查,一邊檢查一邊吩咐曹江寫下來,曹江在一旁飛快地用筆記錄下來。

他是局裏的老人,從事法醫工作十多年了,經驗非常老道,不一會兒就做完了初步檢查,給了岑柏一個粗略的結果,“兩名死者均為男性,致命傷都在脖子,受鈍器劃傷大出血而死,死亡時間大概在淩晨三點到六點左右,身上均有多處擦傷,應該是被人大力扔進來導致的。”

“更詳細一些的身體數據結果,可能要到局裏檢查過給你一份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