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彼時正堂內。

那王澤選吹胡子瞪眼, 沖顧淮山倒苦水,“國公爺,我兒子再是個口無遮攔的, 也沒可能去罵小公爺, 若不是他發現了小公爺和我那兒媳婦不正當,被逼急了, 怎會禍從口出?”

顧淮山本在喝茶, 一口給嗆嗓子眼裏,連咳好幾聲,說話都不利索了, “咳咳,王侯爺這話可不可能胡亂、說, 咳咳……。”

王澤選拿出來綠寶石, 急赤白臉的給他看, “我胡亂說什麽!這不是你們英國公府的?”

那綠寶石一擺到幾人面前, 顧淮山頓覺顏面掃地, 這寶石是宮裏賞賜下來的, 這麽貴重的東西,假不得, 他也猶疑著,他這兒子莫不是真跟人家兒媳婦有一腿?

王澤選瞧出顧淮山心虛, 更是鼻腔出氣,“這事兒你們英國公府可得給我們鎮遠侯府一個說法,不然鬧到聖人那兒可就不好看了!”

若真如他說的,聖人必不會饒了顧明淵, 那顧明淵的仕途極有可能因此截斷。

顧淮山正發愁怎麽穩住他。

顧明淵跨進門來, 施施然坐下。

王澤選一見他更是冷嘲熱諷, “我還以為小公爺要當縮頭烏龜,原來還有膽量來見我。”

顧明淵踱步到椅子前,一彎腰坐倒,王澤選看他這目中無人的姿態,心中怒氣猶盛,面上冷哼道,“小公爺難道不給個解釋?還是咱們這會兒去聖人跟前,讓聖人評評理!”

顧明淵交疊一雙手,眼看著他手裏的綠寶石,慢騰騰道,“這寶石確實是我給出去的。”

王澤選便像拿到了他的把柄,“那你是承認和我兒媳婦有染了?”

顧淮山兩眼一抹黑,差點氣昏了過去,“你、你怎麽這麽糊塗!”

“我給了我的學生,和貴府的少夫人並無瓜葛,”顧明淵道。

“你說沒瓜葛誰信!左右你不承認,那咱們就去面聖!讓聖人主持公道!”王澤選猛地發起難來,想讓他畏怯。

可顧明淵卻極淡定,還笑了點道,“王侯爺不信我說的,便由聖人裁斷吧。”

王澤選氣不順,見他面不改色,一時又遲疑,但綠寶石在自己手裏,他與沈玉容私通就是鐵證如山,就不信聖人會包庇他!

王澤選遂哼一聲,甩袖出門。

顧明淵也不久坐了。

“把你那學生也帶著,好歹是他惹出來的禍事,”顧淮山急道。

顧明淵沖他露笑,“他沒有官位,豈能面聖,父親是著急糊塗了,這不過是件小事。”

說罷便走了。

顧淮山還叫他這話給說住了,細想想又感到古怪,那綠寶石何等貴重,他給了那學生,記得那學生在家裏常挨父親打罵,今年科考也因著他父親而不得入考場,這前程到底耽誤了。

他這兒子就是心軟,像他,學生過的不好都接濟,操心過了頭。

顧淮山搖搖頭,心裏煩憂更過,這點小事顧明淵要是處理不好,沒的丟了官兒,惹人笑話,他正想著是要往東宮走一遭,那外面兒進來個老嬤嬤,急著直抹眼淚道,“國公爺,您趕緊去瞧瞧七少爺吧,昨兒夜裏起熱,可憐見的,小小的人兒燒的直喊父親,這會子還沒退,林姨娘實在沒法兒,哭了一晚上,才叫奴婢來找您……”

顧淮山立時隨著嬤嬤去了林姨娘的院子,哪還有心思去想顧明淵會不會出事。

那明德堂內,傅氏派人在前堂探聽,自是一陣緊張,又聽說顧淮山甩手不管,去了林姨娘那處,更是又氣又急,想著顧淮山不中用,她得入宮一趟去求皇後娘娘,這還沒出院子,顧明淵院裏的拂冬來報,讓她定心,顧明淵早已遞信去了宮裏。

這頭顧明淵回靜水居倒是怡然自得,沈清煙聽了風頭,怯怯的縮在廂房裏不敢出來,原以為他會入宮,可他還在院裏玩起了投壺,連投了好幾箭,沈清煙隔著門看他,在他臉上看不出發愁煩悶,這禍是她闖出來的,綠寶石她給了翠雲想讓大姐姐日子好過些,可怎麽也沒想到會惹出這樣的亂子。

顧明淵玩了會投壺,看看日頭還早,便進了隔房去,沒會掃墨提醒沈清煙,要去隔房裏念書,顧明淵催了。

沈清煙心底忐忑,抱著書到隔房,那書桌上放一碗冰雪甘草湯,是給她留的,和平日無異,沈清煙把書放桌上,不等顧明淵張手,她自覺往他腿上坐,顫著嗓音害怕道,“表兄,你會不會做不成官兒了?”

她說這話時,眼淚從眼裏滑出來,腦袋抵在他頸下,愧疚不已。

顧明淵把她臉托起來,手指壓著那肌膚,脆弱不堪,仿佛他重一些,就承受不住,他反問道,“我若做不成官,你還賴這裏麽?”

他要是做不成官了,那他和普通公爵世子沒甚差別,也就只能靠著祖宗封蔭度日,但英國公府畢竟家大業大,夠他幾輩子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