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石縫花開

頭頂梁上的中式吊燈泄著寧靜古韻的柔光, 宛若夜色中瑩瑩的月亮,薄紗似的籠罩在相對而視的兩人身上。

像極了慕卡爾那個離別的晚上。

褚一諾伸手,蔥白細膩的指尖撥動著茶盞的杯沿, 茶香在鼻息間縈繞。

今時不同往日,這次可是好事兒。

當然,不一樣了。

“哎對了,咱們這間包廂叫什麽名兒來著?”她這話提的牛頭不對馬嘴。

“落花時節又……”

顧堯沒琢磨,下意識開口, 又猛然停下, 好整以暇地瞧著褚一諾。

“逢,君。”

褚一諾緊跟著接了下來,兩個字咬的很慢也很重,笑的不懷好意。

顧堯雙手一環胸, 牙癢癢的。

他的舌尖暗自舔了下後槽牙, 一臉痞氣:“給我下套?”

褚一諾還真點了下頭, 有些自豪:“還挺成功。”

“大半年沒見, 你這套路功夫見長啊。”顧堯覷她。

“那有沒有可能是顧隊你退步了呢?”

“我退不退步不知道,你倒還是這麽能說會道。”

“過獎。”

褚一諾隨即又提問:“那我叫什麽?”

顧堯從鼻子裏溢出一聲低沉的笑, 不用直覺都知道這姑娘又想跟他玩把戲。

他就這麽笑睨著他,不言不語。

褚一諾也不急著開口, 而是準備伸手去挑茶桌中間木盤裏的茶點,奈何距離有點兒遠。

她正準備起身, 突然坐直的顧堯胳膊一伸, 拿手背輕輕地一推,茶點就這麽穩穩當當地被推到了她的面前。

褚一諾看了眼顧堯, 笑著一邊在木盤中挑了一小塊的桂花糕, 一邊莫名其妙地開始介紹自己的名字:“褚一諾, 言者褚,一諾千金的一諾。”

多稀奇。

顧堯又靠回椅背,慢條斯理地說:“怎麽,現在是開始認真走相親流程了。”

“那倒也不是。”

褚一諾小口咬著桂花糕,甜軟適中,桂花味兒很濃,齒間留香,能安撫人心。

“我的意思是……”她咽下口中的桂花糕,才慢悠悠地把話說完,“既然一諾千金,就應該信守承諾。”

顧堯一挑眉,一雙桃花眼看什麽都深情,可那漆黑的眼風裏是雪山之巔。

他是笑著的,但是只要他不願意,你永遠無法猜透他笑意下的那顆心是刀山還是火海。

屏風那頭的孔向明收回從木雕縫隙處的視線,搖頭笑了起來:“我這徒弟緊張了。”

也在觀察的侯興安不明所以地看向孔向明:“小丫頭吃的挺好,哪兒緊張了。”

孔向明一臉此言差矣:“障眼法。她越是緊張那手越不安分。又是摸桌子,又是摸茶杯,又是拿點心的,還給她吃上了,擺明了掩飾呢。”

“他倆不是認識,小丫頭緊張什麽?”

“可能之前是同事是戰友,這突然談感情了,沒經驗?。”

“這麽說起來,顧堯那小子說不定也緊張,他也沒處過對象。”

“聽聽他們說什麽。”

“……”

顧堯就這麽打量著褚一諾,除了工作上,就沒怎麽見過她正經的樣子,總是嬉皮笑臉,插科打諢。

現在也是一樣。

褚一諾看似沒心沒肺地吃著桂花糕,卻也在觀察著顧堯。

跟她的直言不諱一樣,他眸光直白又坦蕩。被他這麽盯著,後背早已竄上了一層熱浪,心裏那只小鹿都快要撞死了。

看著褚一諾,顧堯本打算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莫名變成了:“這成語是給你這麽用的?”

褚一諾暗自籲了口氣,小鹿沒撞死。

她吃下最後一塊桂花糕,像這桂花糕一樣的嗓音有些含糊,聽上去就更顯得玩世不恭:“能用就用,不要浪費嘛。”

顧堯氣笑,他是真應該不留情面的拒絕她才對。

話點到為止,有的東西彼此心知肚明。她要再窮追猛打要個結果,只會是適得其反。

褚一諾深諳適可而止的道理,談判講究個戰術,急於求成反而是給自己下了一步死棋。

再說了,顧堯又不是她的談判對象,是相親對象,是她心動的男人。

感情的事兒,慢慢來吧。

“對了,何子謙,汪北,任意他們也回來了,都還好嗎?”褚一諾問道。

“都挺好的。”顧堯說,“汪北受了點兒傷,還在恢復中。”

“嚴重麽?”

“不嚴重。”

褚一諾放下心來,又問:“那你有沒有受傷?”

顧堯一聽,本在垂眸喝茶的眼睛掀了掀:“我受傷還能坐這兒?”

“小傷也是傷啊。”

“當兵的哪有不受傷的。”

“也是,慕卡爾交火不斷,你們又總是奔走在一線。”說起這個,褚一諾又問,“難民營那邊呢,恢復了嗎?”

“遭受過兩次突襲,沒有什麽人員傷亡,政府軍也加大了駐防力度,比你走那會兒恢復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