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什麽不敢

雞蛋的香味飄出來,佟頌墨想周翰初煎的雞蛋味道聞上去好像有點好吃。

灶台前是周翰初忙碌的背影,佟頌墨蹲在地上,摩挲著掌心的那塊白玉,質地很好——當真如他所說是聘禮?可聘禮這詞就很好笑,雖說也不是沒有兩人男人在一起生活的先例,可正經人家的誰會三書六禮“娶”個男人,買他總也不可能是為了“娶”他。

“好了。”周翰初用筷子把面條挑進瓷碗裏,又放了些佐料,香味飄得很遠,讓人胃口大開。

一碗結結實實的煎蛋面放到了佟頌墨眼前,佟頌墨只吃了一口,雙眼便亮起來:“你從哪兒學的?”

“好吃?”周翰初問他。

佟頌墨又吃了好幾口,見他眼中似有得意,便偏要左了他的意思道:“將就。”可那下筷的速度卻是極快,沒一會兒半碗就解決下去。

“我無父無母,又窮得叮當響,若是自己不會做,便只能餓死了。”周翰初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腕表,看時間已經走到了西洋時間的三點,問他道,“離我們出發只兩個小時了。”

船是五點半出發,走得極早。

“還想不想再睡會兒?”周翰初問他。

“算了。”佟頌墨把一整碗面吃下肚的時間,已經在心中暗下做了決定,廬城他是非去不可了,至少在那裏可以知曉佟家到底發生了什麽。

更何況……周翰初估計也不可能放千兩黃金就這麽走了。至於他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飽了?”周翰初又問他。

“嗯。”佟頌墨把碗放下,周翰初又接過去開始洗,反倒讓佟頌墨覺得有些不自在,他要去搶碗,“我自己來。”

周翰初不說話,碗也沒給他,三兩下就把這活給幹完了,反倒惹得佟頌墨心裏有些不大好意思,對周翰初的初印象也改變了些。

三人提前登了船,佟頌墨站在船頭看到遠處的黑暗逐漸被光芒所驅散,地平線也亮起來了,是日出。

遠處二福正在給司機交代什麽,還從口袋裏取了些銀元給他。

側過頭,周翰初正站在離他三米遠的地方,點了支香煙。煙盒被他隨意的捏在手中把玩,方方正正的盒子上寫著“老刀牌香煙”五個大字,塗抹著紅色胭脂的女郎在封皮上肆意展現著充滿魅力的笑容。煙霧繚繞而起,將周翰初的半邊側臉氤氳其中,這一刻,佟頌墨突然又升起一種對周翰初的好奇。

這一次的好奇比上一次更加的濃烈,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在周翰初的地盤,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當然,最好奇的還是,周翰初到底為什麽買他。

出發的第一日,佟頌墨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因為周翰初那碗面而開了胃,一整日胃口都很好。

到了第二日,他便如周翰初所說開始暈船了,上吐下瀉,吃下去的東西全都原路返回,一張本就白皙的臉更是蒼白得毫無血色,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失了,只能躺在榻上往外望,看自己在這無邊無際的碧海藍天裏蕩來蕩去。

可恨的是,從前佟頌墨留洋時坐了幾個月的船,也沒暈得這麽厲害過,偏生周翰初一說,他就暈成了這樣,真是個該死的烏鴉嘴。

佟頌墨又吐了一波,周翰初領著人走了進來。

是個金發碧眼的洋人,穿著身筆挺的西裝,站在周翰初身邊顯得格外矮小。佟頌墨這時才暈乎乎的想到原來周翰初這麽高。

周翰初說了句英文,意外標準的發音。

這洋人應當是醫生,只做了點基礎的檢查便道:“是暈船了,吃點藥就好。”他從自己的藥箱裏掏出來幾粒暈船藥遞給周翰初,“飯後吃,一天三粒。”

周翰初親自把人送出去。

佟頌墨又吐了一遭,這一回胃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所以吐的是酸水,小臉兒蒼白,連擡眼皮子看周翰初的力氣都沒了。佟頌墨在心裏恨恨的想,還真是承了周翰初那句“嬌氣”了。

畢竟反觀二福和周翰初,一個比一個精力旺盛,還能在船上跑個十來圈呢。

周翰初把佟頌墨扶起來,摳出一粒暈船藥,要喂他。

“我自己來。”佟頌墨有氣無力的說。

這個時候周翰初終於把他隱藏已久的霸道一面展現出來,他根本沒管佟頌墨在說什麽,直接掐著他的脖子,將他的下巴往下一扣,將藥給扔了進去,像逗小貓兒似的,喂完藥後還撓了撓他的下巴,說:“吃進去了?”

佟頌墨被苦得不行,又不想周翰初覺得自己嬌氣,便冷著臉“嗯”了聲。

“還以為你不暈船,”周翰初說,“結果是不敢告訴我你暈船。”

佟頌墨閉上眼,聲音悶在錦被裏:“我沒什麽不敢的。”

周翰初覺得好笑,拍了拍他的手臂。這時候二福聲音在門外響起來:“將軍,成都統來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