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無法對你無動於衷

打開墻上的開關,光亮倏然填滿房間各個角落,唯獨遺漏了站在門口的許戚。

他把蛋糕擱置在玄關轉角的櫃子,彎腰換鞋,做這些動作時好似運轉中的機械,毫無意識地完成每天回家後該做的步驟。

身體已經傳遞出需要休息的信號,被許戚屏蔽在半路。他脫下外套,過去給自己倒了杯水,液體涼絲絲地劃過喉嚨,一路蔓延到被冷落的胃。

整個晚上沒有過進食的胃部像在被汽油灼燒。許戚放下杯子,停止了這種幾近自虐的行為,有一瞬間,他對站在這裏的自己感到茫然,不明白現在還在等待些什麽。為了那一絲等同於無的希望嗎?

許戚看向桌面的蛋糕,盒子尺寸太大,家裏的垃圾桶裝不下,看來要等明天早上才能丟進樓下的垃圾桶。

早知這樣,也許他應該在扔掉那束玫瑰時把蛋糕也永遠地留在那個鐵皮垃圾桶裏。或者幹脆在流浪狗追出來的時候,連帶盒子一起送給它,至少算做一件好事。

被腦中的想法逗笑了一下,許戚無暇辨別這是真的好笑,又或只是自嘲式的發笑。

他把杯子洗凈,回臥室拿換洗的衣服。遺忘在蛋糕旁的手機兀然響了一聲,牽動房間另一端許戚的心臟,像被人緊緊攥了一下,刹那間失去供血。

廖今雪:我在門口。

直到屏幕徹底暗下來,許戚遲緩地接收了這條消息。他靠在桌邊,強忍著胸口的酸脹,手指比大腦先一步打出回復:你過來幹什麽?

廖今雪只道:進去再說。

憑什麽?

憑什麽要他在餐廳空等五個小時,得不到一句答復。而現在只是因為廖今雪的一句話,他就要乖乖照做?

許戚堵著一口悶氣,他放下手機,回房間繼續拿起剛才翻出的衣服走進浴室。

水聲蓋過周遭所有動靜,許戚總覺得能聽見一陣電話鈴,不知道是真的,抑或是精神緊繃下的幻覺。花灑的水流被手動調得時斷時續,身體一會冷一會熱。

倉促地洗完,許戚不小心被淋濕的發尾都沒有來得及擦幹,他回到客廳,屏幕幹幹凈凈,連一條新的短信都沒有。

廖今雪走了嗎?

許戚突然有點慌神,他快步來到門前,透過貓眼只能看見一片漆黑,想也沒有想就打開大門。

屋內泄出的光覆蓋整片昏暗的樓道,廖今雪的身影隨之有了完整的輪廓。他覷了一眼,站直半靠在墻上的身體,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廖今雪率先打破沉默:“你洗澡了。”

許戚說:“不可以嗎?我本來就要休息了。”

可連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聲音裏抑不住的顫,想必站在面前的廖今雪已經一眼看穿,他在強撐。

廖今雪沒有反駁,而說:“不讓我進去嗎?”

許戚不知道廖今雪作為失約的一方為什麽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就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不出有一絲一毫負罪感。

當慌不擇路地打開這扇門,許戚明白,他心底最深處的脆弱已經一覽無余地暴露在廖今雪眼下。

所謂的報復僅僅持續了一場澡的時間,在廖今雪眼裏,大概無比可笑。

“你明知道我會在餐廳等你,為什麽要故意不過來?”

哪怕許戚切實地恨著廖今雪的失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後退,讓出一條路。

如同他對待廖今雪的方式,永遠不遺余力地敞開自己的世界,永遠先退讓。

廖今雪停在原地,不冷不淡地開口:“我從來沒有說過要來,是你自己擅作主張。”

許戚禁不住想笑——擅作主張。這四個字毫不留情地摧毀他整個晚上的期望,“那你為什麽不接電話?如果你告訴我不去,我就不會在那裏等一個晚上。”

“我提前告訴你,你就不會等了嗎?”

廖今雪一個字也沒有說錯,就算把事實擺在面前,許戚還是會堵上最後一絲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去餐廳等他。

比鈍刀更傷人的實話破開一道裂口,許戚想起那束初拿到手中的玫瑰。他只是想要輕輕觸碰一下,結果是被劃破了手指。

廖今雪於他也是這樣,蠱惑,危險,但仍舊想要牢牢緊握。稍有不注意,劃傷的不僅僅是一根手指,還有他整顆奉上的心。

“為什麽...”

廖今雪側過頭,許戚的問聲卡在喉嚨裏,頂燈的光暈下,他清晰地看見廖今雪下頜角一處淺淺的牙印。

腳下的地面在晃動,幾秒後,許戚才發現晃動的原來是他自己。他用澀啞的嗓音問:“你的臉怎麽回事?”

廖今雪皺了下眉,心情似乎不大愉快,“不小心弄的。”

不小心?牙印是可以不小心弄上去的東西嗎?

許戚已經猜到了什麽,但具體發生的事情他想也不敢去想:“你晚上和別人在一起嗎?是夏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