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消失的日記

蔣明的眼神一瞬間盈滿戾氣,直沖沖地朝許戚刺過來。許戚沒有後退一步,照單全收,心底已經敲響不規律的鼓聲。

當年的種種,蔣明同樣是蝴蝶效應中不可缺失的一環,這份持續多年,沒有緣由的惡意讓他看起來比相貌更醜陋不堪。許戚對他從最開始的懼怕,厭惡和排斥,到現在也許還有一點說不上來的惡心。

種種情緒化為一團復雜而不可見的東西,堵在胸口。

“你先下去拿藥,在一樓等我一會,我馬上下來。”許戚低聲囑咐賀文誠,已經按開旁邊的電梯。

賀文誠擡頭和蔣明對視了一眼,皺眉,“確定嗎?感覺這人看起來就不懷好意。”

他的評價和許戚的想法不謀而合,但他不想讓別人參與進這場陳舊的恩怨,這和賀文誠沒有關系。

蔣明跟他的想法或許難得一致,留同伴等在原地,托著胸前打了石膏的手臂在許戚面前定住步伐,揚著脖子張望了一周。

“廖今雪呢?”

許戚心尖一縮,生硬地問道:“提他幹什麽?”

蔣明揚起的眉毛裏塞滿輕浮,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挑別人不喜歡聽的話:“我以為你們現在成了好朋友,要天天黏在一起,他沒陪你過來嗎?上回在診所電梯,我看見的那個人是你吧?”

許戚忽略了他陰陽怪氣的語氣,強調道:“是我,但我和他不是朋友。”

蔣明聽見這話笑了下,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右手打了石膏的緣故點火點的十分艱難,但他執意要做到,像是為了在許戚面前證明他一點事也沒有,“我是沒想過,這麽些年過去,你們兩個竟然能湊到一塊,虧我當年覺得你雖然神經兮兮,但眼神好歹沒有問題,你難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在背後說他的?廖今雪知道這件事嗎?哦,我差點忘了,廖今雪肯定知道,那本日記當時就是他......”

“你很了解他嗎?”

許戚粗暴地打斷了後面的話,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字詞從蔣明肮臟的口中流出,還是單純地因為話裏提到廖今雪的名字,仿佛一場浩蕩的無差別汙染。

“我當然了解他,每個人都被他那張臉騙過去,尤其是那些沒腦子的女人,長的好看怎麽了?長的好看就一定是好人,這是什麽道理?每個人都活在幻想裏,就因為我站出來說了實話,搞得我就成了這個惡人。”蔣明越說臉憋得越紅,猙獰的神情仿佛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高昂的音量吸引了周圍許多道視線。

“你把話放尊重一點,這些全都是你的臆想,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許戚竭力不讓聲音發啞,不被蔣明聽出裏面無法自控的顫抖,從而抓住他的弱點。

原來嫉妒是如此的醜陋,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可憎。

他當時,難道也是這樣醜陋地嫉妒著廖今雪嗎?沒有理由,不計後果,發泄著來自家庭,學校...所有人留在他身上的惡意,最後,再用喜歡作為最上面那層薄薄的遮羞布。

他和蔣明不是一類人,但在那個無知的年紀,他做著和蔣明一樣混蛋的事情。

“尊重?”蔣明說,“他算什麽東西,也配老子尊重?”

許戚的視線移到他手臂,捏緊拳頭,少有地諷刺回去:“就是因為你這麽想,所以你也不配得到別人的尊重。”

不知道是這個眼神還是這句話點著了蔣明的死穴,他惡狠狠地掐緊手中的煙,啐了一口唾沫,“我就知道你們兩個是一夥的,他是故意讓你過來嘲笑我現在這副樣子嗎?廖今雪現在是不是就在醫院裏?有種讓他自己過來,再在這裏跟我打一架,我看他還敢不敢。”

“再?”

許戚不知道蔣明突然抽什麽風,應激的模樣不像純粹的厭惡,反倒更像草木皆兵。這種仿佛遺漏了什麽重要細節的感覺使許戚生出一絲煩躁,“你在說什麽?”

蔣明狠狠地瞪他,“你問我?你怎麽不去找他,問他當時突然像神經病一樣打我的時候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許戚眼前空白了一刹,牢牢盯住蔣明那條木棍般僵直的手臂,費力地嚅動雙唇:“廖今雪...他打你了?”

蔣明以為他還在裝傻,呵的一聲冷笑,指著自己的肚子說:“肋骨斷了兩根,皮外傷不算在裏面,我這條手臂三個月了還是這副鬼樣子!不是他這些傷難道還能憑空出現?”

廖今雪為什麽會和蔣明打起來?不,他們怎麽會見面?

許戚淩亂的思緒裏突然跳出那場沒有赴約的同學會,可是後來電話裏面,江夢一字未提同學會上發生過什麽意外,而且廖今雪怎麽會知道同學會的事情?

難道又是蔣明主動去診所找廖今雪的麻煩,繼而才發生了沖突?

許戚的沉默落在蔣明眼裏反成了無聲的蔑視,簡直都有幾分廖今雪的影子,看一眼就膈應得想吐,“你們兩個都是一路貨色,早知道當初我應該把你的那份日記也貼出來,讓別人圍觀圍觀你這個跟蹤別人的變態。要不是廖今雪橫插一腳......真他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