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3頁)

儲欽白花了大力氣壓下情緒,從口袋裏拿出那張小小的照片,放在了那則報道上面,推到這位教授眼前,問:“您知道這照片裏的孩子,是否就是這報道裏的周家少爺?”

老教授一邊拿起眼鏡戴上,一手拿起照片。

看了會兒,搖頭。

說的是:“不知道。”

教授將照片歸還,見儲欽白對這件事如此上心。

幹脆也就透了底,直接說:“這位周家少爺並未曾有照片留下來,他死在了1945年。從事了很多年的地下活動,死訊被知曉是因為他曾經姓周,其他所有明面上的信息都被抹除了。”

再一記重錘砸來。

這樣的身份,經歷,結果,都是沉重的,是和平年代裏的人的不曾經歷,難以想象。

儲欽白眼底卷起濃厚的情緒,翻騰不止。

聲音嘶啞:“死在1945年?”

“是。。。。”老教授指了指箱子,“得到這些信息,並非是因為我多年研究歷史的結果,是因為我的母親。”

“您的母親?”

“這就要回歸你的第二個問題了。”

“博美叫淘淘,不是隨意取的名字,是因為我母親養過的第一只狗就叫淘淘。她說那是她家人送的,所有後來養的狗都是一個品種,同一個名字。她幼年和家裏走散,只記得一點零散的記憶,後來被一對行商夫婦養大,成年後追尋著記憶去找過家人,這都是她收集留下來的東西。我對外提及的信息不多,你能找到我,也算是一種緣分吧。這個世界上還知道這些的,沒有別人了。”

無人記得,好像是那個年代無數人的宿命。

但只要一想到這個人說的是周聲,是那個臨行前,還躺在他臂彎讓他早點回去的人,儲欽白就有種在被刀割的撕裂痛苦。

儲欽白克制問清:“那您母親?”

老教授笑得釋懷,“過世快二十年了。”

“她是周家後人嗎?”

“不是,只有我親祖母姓周,是周少爺堂姐。至於我母親,該喚他一聲小叔叔。”

儲欽白恍惚從房子裏出來的時候,已是傍晚。

半邊天烏雲壓頂。

周家無一幸免於難。

父死母殤,二十歲的周老板肩挑大梁為父正名。

後來的周聲,為國終於黑暗。

這場見面會談,是一場跨世紀的求證,所見識的真相和事實沉重到足以抽幹脊骨。讓自認什麽沒見過的儲欽白,想起來也指尖輕顫。

他拎著鑰匙打開車門,上車,點火,啟動。

腦子裏不斷閃過和周聲說過的每一句話,相處的每一個細節,越來越發現,都和他找到的這個周聲如出一轍。

他甚至不用找周聲求證。

心裏其實已經確定了百分之九十。

上次掃墓,對著秦若的碑,他說自己心裏都沒底,如今有了底,開口卻好像千斤重。

他要如何問?

問他人生幾經起伏的感受?問他父母雙亡的痛苦?問他如何死,又如何生?

儲欽白突然懂了他之前的一退再退。

他不曾經歷過想想都覺得痛,面對周聲,要從何處問?怎麽舍得問?

遠處的天際,閃電翻滾在雲層裏。

鈴聲響起。

按了接聽。

另一頭傳來薛奇的聲音,“儲哥,剛得到消息,儲總被幾個老股東聯合架空,事情挺棘手的。”

儲欽白現在沒什麽心思應付這個,“對老頭子心慈手軟,遲早都有這麻煩。”

薛奇:“不過儲總緊急找了周總,甫城戰略的時候,盛宇和周氏的合作很深。剛有人給我發了信息,周總確定聯手,已經在趕去的路上了。”

儲欽白眉宇瞬間厲了厲。

壓在剛得知一切的沉重和現下的不悅,情緒交織復雜。

他腳踩油門,“找人看著他,我很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