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伍洇洇已經在門口, 可視對講映出她的臉,總不能不給客人開門。

溫鯉覺得心口像是梗了什麽東西,吐不出也咽不下, 憋悶的感覺, 很不舒服。

她並不想跟伍洇洇迎面撞見,更別說是在玄關這種相對狹小的地方,可陳鶴征的手還抓在她腕上,固執地不肯放開。

進不得, 退也不得, 內外夾擊,溫鯉只覺火氣越發的盛,她直接把陳鶴征握她腕子的那只手拉到近前, 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挺兇的一口, 溫鯉使的力氣不小,留下的牙印也深,尤其是她的兩顆小虎牙,平時看著不算明顯,咬人的時候倒格外凸出,圓溜溜的兩個小凹陷。

陳鶴征吃痛,嘶的一聲, 溫鯉趁機甩開他的牽扯, 轉身回了客廳。

連背影的都氣鼓鼓的, 把不開心都擺在了明面上。

陳鶴征看著虎口處的一圈牙印, 尤其是小虎牙的位置, 沒生氣, 反倒笑了。

真是個愛咬人的小東西, 看不出他一番好意。

*

從小到大, 伍洇洇一直是同齡人羨慕的對象,她漂亮,成績優秀,走到哪都有人追著捧著,“求不得”這三個字,很少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直到她遇見陳鶴征。

與這個名字有關的一切,好像都足夠讓人驚艷。

那張臉,那股高不可攀似的冰冷姿態,黑色的眼睛始終漠然,對一切都鮮有情緒。

之前,因為照片的事,伍洇洇和陳鶴征幾乎鬧掰,一怒之下,她拉黑了陳鶴征的聯系方式,就當從沒認識過。

拉黑陳鶴征的這段時間裏,一個許久未見的女性朋友和伍洇洇重新聯系上,約她出來喝下午茶。

女孩子叫Una,混血,一身漂亮的蜜色皮膚。伍洇洇心情不好,一不留神,就把和陳鶴征鬧掰的事情說了出去。

Una嗤笑一聲,頗為得意地說:“陳鶴征啊,我釣過他一次,沒什麽滋味,不好玩。”

伍洇洇驚了一下,手裏那支小巧的甜品勺,叮的一聲,掉回到面前的碟子裏。

Una見到陳鶴征,也是在德國,一次生日會。

見到本人之前,陳鶴征這個名字,Una聽過很多次,圈子裏那些認識他的人都說,這個人特別特別難追。

氣質出眾的年輕男人,洞悉風月,見慣了逢場作戲,卻不屑去玩那些曖昧糾纏的小手段,有人示好或追求,他會直接拒絕,幹脆果斷的樣子,像個漂亮卻冰冷的變溫動物

陳鶴征不抽煙,不酗酒,偶爾去夜店,坐下來喝幾杯,也都是點到即止。留學生圈子裏那些烏煙瘴氣的東西,他一概不沾。

幹凈、自律,明明是單身,也有聲色犬馬的資本,卻給自己劃下了一條清晰的線,隔絕一切招惹與是非。

生日會上,那些鬧騰的年輕人中,Una一眼就看到陳鶴征,緊接著,控制不住似的,她朝他看去第二眼。

這一眼,她看了很久,加長款的水晶甲片在吧台的台面上嗒嗒地敲,盤算著某種主意。

再後來,Una尋了個機會,往陳鶴征的杯子裏放了些東西,讓他沾酒既醉,半清不醒。

Una試圖從夜場裏把喝醉的陳鶴征帶走,混亂間,她隱約聽到陳鶴征叫出一個名字。

“Li?那是誰?”Una手指細長,憐愛地摸著陳鶴征泛紅的眼尾,“你的朋友嗎?還是,在國內的戀人?”

酒精讓人失去防備和警惕,陳鶴征身上的冷感頓消,目光微微渾濁。

他安靜地看著Una,又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黑色的眼睛漂亮極了。

Una想,我快要愛上這雙眼睛了。

“我沒有戀人,”陳鶴征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Una挑眉,又摸了一下他的臉,笑著說:“那你跟我走吧,我會讓你舒服的,小可憐。”

陳鶴征像是沒聽懂Una的話,他拿著一支打火機在手上,撥弄了一會兒,繼續說:“分手不是我提的,我不想分,一點都不想。”

Una覺得這人挺有意思,她指了指陳鶴征手裏那個小玩意兒,問:“我聽說你是不抽煙的,為什麽要帶一支打火機在身上?”

金屬外殼的打火機,被他掌心裏的溫度暖到發燙。

陳鶴征喝了摻著藥物的酒,覺得頭疼,他習慣性地屈起的指節,頂了下鼻梁,解釋說:“因為它的編號是15,我喜歡這個數字,把它隨身帶著,我會心安。”

多奇怪,居然會有人因為一支打火機而心安。

Una笑得停不下來,她喝著酒,覺得跟陳鶴征聊天遠比跟他上||床有意思。於是,她又問了幾個問題,陳鶴征卻不肯再答。

夜場厚重的紅光,在這一刻蔓延而來,四周一片歡騰,人群舉臂搖擺,尖叫聲刺耳。動蕩之中,只有陳鶴征是安靜的。

他趴在吧台上睡著了。

手裏握著那支打火機,緊緊地握著,怕它丟了似的,寂靜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