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房間裏有香氣, 很淡,是女孩子身上的味道。

這足以證明,溫鯉不是剛剛才來的, 她在這幢房子裏, 已經停留了好一段時間,連頭發上的香氣都留在這裏。

那味道讓伍洇洇覺得難堪,她甚至不想呼吸,胸口又悶又重, 沉甸甸地壓著。

溫鯉, 原來她叫溫鯉。

照片上的女孩子,陳鶴征捧在手心上的寶貝,就算傷害過他, 他也執意要愛下去的人。

就是她。

溫鯉——

鴻消鯉息——

原來, 原來如此。

聽見陳鶴征的介紹,溫鯉並沒有站起來,她幹脆踢掉鞋子,脂玉似的兩條小腿,蜷縮著收到沙發上。

裙擺半遮半蓋,覆在上面,擋住了小腿, 卻擋不住腳踝。一截白膩細嫩的顏色露在外面, 上頭有一抹水墨風的紅鯉刺青。

客廳的玻璃窗上墜著薄紗質地的窗簾, 陽光穿過那些, 落進來, 有金色的一小片, 剛好落在那處刺青上, 將它照亮。

灩灩的, 又漂亮又風情,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這就是陳鶴征喜歡的人。

時尚雜志被她單手捧著,一頁看完,她翻到另一頁,視線隨著書頁的改變,似有若無的,從伍洇洇身上掠過去。

很清透的目光,沒什麽敵意,卻讓伍洇洇脊背一僵,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耳邊一陣嗡嗡亂響。

進門時她說的那些話,什麽可頌,什麽繞路,此刻回想起來,連笑話都不如。

簡直是在打臉,明晃晃的諷刺。

沙發很空,溫鯉歪坐在上面,時不時地動一下,似乎有哪裏不太舒服。

陳鶴征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從地毯上拿起一個抱枕,走過去,塞在她身後。

放抱枕時,陳鶴征彎了下腰,伍洇洇站在旁邊,親眼看見,隨著陳鶴征俯身,他與溫鯉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拉近,影子疊在一處,呼吸交融著,密不可分。

溫鯉下意識地仰頭看他,目光清透而瑩潤,好像在等他落一個吻,落在唇邊,落在額頭,哪裏都好。

她看向陳鶴征的同時,陳鶴征也垂下眼眸,看向她,同她對視,不過半秒,他唇邊就浮起了笑。

那麽不愛笑的一個人,連骨骼都冷漠,只要看她一眼,居然就笑了起來。笑得很淺,卻溫柔,輪廓暖得不像話。

放好抱枕,陳鶴征又擡手摸了摸溫鯉的臉,指腹沿著她側臉的輪廓滑下去,停在她下巴那裏,勾了勾。

伍洇洇眼皮狠狠一跳。

氛圍感太強了。

一個眼神,幾個小動作,就讓伍洇洇清醒地意識到,她先前那些想法有多離譜。

陳鶴征不可能把給過溫鯉的深情,再拿去給別人,他愛慘了她,也只愛她。旁的人,優秀也好,耀眼也罷,都跟他沒有關系,他只認這一個。

伍洇洇無意識地攥緊手指,加長的甲片扣進掌心,有點疼,疼到她想哭。酸楚的澀意累積到極處,有種惱羞成怒的味道。

放好抱枕,陳鶴征直起身,見伍洇洇還站著,指了指旁邊的獨立沙發,說:“隨便坐。喝點什麽?檸檬水可以嗎?”

他一邊說話,一邊往廚房的方向走,從頭到尾,視線都沒有在伍洇洇身上多做停留。

伍洇洇覺得喉嚨發緊,她說不出話,潦草地點了點頭,裝面包的小袋子被她放在茶幾上,隨著動作,摩擦出幾聲輕微的碎響。

溫鯉在這時擡頭,瞟一眼墻壁上的掛鐘。

六點一刻。

伍洇洇在這個時間登門拜訪,又帶了小禮物,如果她趁機提出共進晚飯,不出意外的話,陳鶴征是沒辦法拒絕的。

陳鶴征那個爛性格,又傲又難接近,能結下一頓飯的交情,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好。

實話說,這主意打得不算笨,如果陳鶴征是單身,或者說,如果他心裏沒人,也許,會是一段好姻緣。

這樣想著,溫鯉忽然明白,陳鶴迎對她的恨為什麽會那麽強烈。

因為她把陳鶴征牢牢地拴在了手裏。

那麽多人趨之若鶩的陳鶴征,被她禁錮了,學著給她做吃的,耗費大把時間陪她拍照,允許她在他的地盤上作威作福。

就算人被送到了國外,他的心也從來沒有走遠過,一直在她身邊。

一直在。

她後悔了,剛剛不該咬他的。

心思轉過幾折,溫鯉逐漸從吃醋的小情緒裏緩過來,她合攏手上的雜志,指腹擦過銅版紙光滑的頁面,發出些許聲響。

伍洇洇注意到她的動作,微微側頭,瞥來一眼,兩個人的視線直接對上。

溫鯉不是那種遇強則強的性格,脾氣溫吞,沒什麽棱角,僅有的一點小脾氣,都是沖著陳鶴征的。

於是,她先開口,說:“之前在桐大,我們見過一次的。當時我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跟你道歉,對不起啊。”

伍洇洇被家裏人從小寵到大,是個公主脾氣,有點驕縱,她看著溫鯉,說:“那時候,你和陳鶴征還不是男女朋友吧,不然,他怎麽會撂下你不管,選擇把我帶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