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公公

祝余:“……”

他險些栽一跤,而且霍青山這一嗓子讓班上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你不是不演嗎?”

霍青山揚手扔了手裏的書,兩三步蹦到他跟前來,眉目飛揚,“那都是我掩人耳目的障眼法,我一想到馬上要做梁閣愛情路上的絆腳石了,還能把他逼成一只大蛾子,哈哈哈哈哈太爽了,昨晚上興奮得眼皮都閉不上。”

怪不得今天這麽早來了。

霍青山瞥到他手上的東西,“沒吃早飯?手裏提著什麽呢?”

祝余低頭看了一眼,“糯米油條。”

他其實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沒有個官方名,只是把做油條的面粉換成糯米粉,長度比手指稍長,炸至金黃後,裹一層白糖,吃起來外酥內糯,滿口甜香。

霍青山彎著笑眼,“我能嘗一根嗎?”

祝余點頭,扯開食品袋,霍青山伸手揀了一根,一口咬掉半截,兩眼冒光,驚喜地說,“好香!”

祝余眼眸清亮,“那我明天給你帶,這是給梁閣的。”

霍青山一下就有意見,“喂喂喂,你跟梁閣整天摸摸索索說小話就算了,怎麽還帶上早餐了?這就背著你爹和他暗度陳倉了?果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他嘴上沒門,滿嘴跑火車,越說越離譜,偏偏動靜還不小,好多人又看過來。祝余鮮少和同學開這種玩笑,有點招架不住,連忙扯住他,低聲說,“不是,他幫了我忙!”

今天氣溫低,他臉腮凍紅,又天生皮膚薄,急起來就上臉,臉頰蒸粉。

霍青山覺得他活像個生氣的番茄,他又不高,五官秀氣,小女孩似的漂亮,看著很招逗霍青山犯手癮,低著身湊到他眼前,笑眉笑眼,露出左側的虎牙,捧著他就臉頰往中間揉,擠得兩瓣嘴都嘟了起來,“什麽忙啊?讓我也幫幫看。”

祝余人際關系遊離,當然也少和人這樣親密接觸,冷不丁被他這麽捧臉一通揉,幹燥溫暖的掌心觸著臉頰,腦子裏咣當一聲直接宕機一秒。

他難得有這種癡滯的時候,還沒回過神反抗,霍青山就叫人拎著後領子扔開了。

祝余再一恍神,眼前已經換成了梁閣。

他剛從外面進來,一身冷冽的寒氣,像霍青山那樣稍弓著身湊近了這麽俯視他。他頭發剃短了一些,五官輪廓更加明晰,深目高鼻,眉上有塊微紅的擦傷,漆黑的眼瞳空而淡,嘴唇薄薄地抿著,書包還掛在背上,顯得尤其蕭肅不馴。

祝余仰著頭眼睫撲棱扇了幾下,“梁閣?”

“嗯。”

稍重的鼻音。

霍青山被他扔到旁邊課桌上,這會兒才站起身,應該是真的撞疼了,罵了句臟話,“梁閣你媽的,來了不知道說一聲,腰都給你撞斷了,男人的腰多重要你不知道?”

梁閣直起身,竟然直接伸腳去踹,“再說踹斷。”

他虛虛擡了擡腿,霍青山故作誇張地跑了。

他這廂還愣著,梁閣手攬在他右肩把他往後一轉,祝余在他臂彎裏像個小陀螺一樣旋了半圈,轉得腦子迷迷瞪瞪的,直接被攬回去按在座位上了。

梁閣也坐自己座位上,摘了書包,抽了本語文書出來,又擡起眼簾看他,漆黑的一雙眼睛。

祝余有些怯於和他對視,他總覺得梁閣寡言少語,卻能輕易洞悉人的內心。可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冷風莽莽,梁閣隔著一條橫街對他說,“我還不錯,你不要怕我。”

他強自鎮定,不躲開視線,撐了一會兒,才想起手裏的糯米油條,“你吃早餐了嗎?”

梁閣看著糯米油條,又看他,搖頭。

祝余笑起來,“那你試試,前天晚上謝謝你啊。”

梁閣吃了一根,“好吃,沒事。”

他一說話,鼻音更加明顯。

“你感冒了?”

那天晚上還說不冷,轉頭回去就感冒了。

梁閣很輕地“嘖”了一聲,也沒擡頭,怕糗似的垂著眼,“嗯。”

祝余不知道該不該笑,又看見他低下頭時眉骨上那塊顯眼的擦傷,“你騎車摔跤了嗎?”

梁閣琢磨了會兒他在說什麽,眉梢動了一下,“不是,被打了。”

“你又被堵了?”

梁閣說,“不是,我媽打的。”

被媽媽打的……祝余一時間在家暴和梁閣竟然會被他媽媽打之間猶豫不決。

“我自己找揍,我媽教武術的。”梁閣指尖在自己眉上摸了摸,“我們練手,狗進來撲我,蹭了一下。”

他語言描述能力不強,聽得祝余稀裏糊塗,又看見梁閣蹙著眉,冷雋的臉上有些淡淡的煩躁,“梁發財這兩天,好像發情了。”

祝余聯想到泰迪,頓時覺得十分可樂,“發財是公的還是母的?”

梁閣稍作思忖,“是公公。”

祝余愣了半秒,一下就笑了。

他是真沒忍住,而且一笑就停不下來,伏在梁閣課桌上抖了好一會兒,他從沒笑得這麽兇過,再擡頭時整張臉都笑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