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江危樓!是誰允許你擅自抽去八海帝君的龍脈的?!居然還敢假傳旨意!私自調動三宮仙門!你可知罪!”

天宮內, 天君勃然大怒,身後神力高漲。

江危樓跪在天地面前,一言不發, 並未辯解。

天君見狀,卻愈發大怒, 走到他面前狠狠揣向他的心口, “孽子!於人間渡劫丟失人魂導致失敗, 害得人間流血百萬就算了,如今居然還敢如此做事!”

江危樓身子立時向後傾倒,喉間湧上熱意,在天君的神力威壓下脈絡盡斷。

疼痛意味幾乎逼得他面色發白,冷汗涔涔。

他依舊一言不發,七竅血液緩緩流下。

“你知不知道,八海的老帝君那邊怎麽交代?!五百年的封印!你還真敢下手!”

天君越說越生氣, 最後負手,胸口起伏起來, “自己下去領罰。”

江危樓這才淡淡應道:“是。”

他起身, 身子卻又一瞬的不穩, 卻還是強壓疼痛挺直背部繼續走。

出了天宮, 幾個守候在天宮門口的星君互相對視, 面色都有幾分難看。

他們都是衍衡帝君門下幕僚,自然早已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天君向來講究權衡□□, 即便八海帝君因婚禮一事差點要傾覆八海淹沒五界, 但消息傳過來他依舊想要找轉圜之地。衍衡帝君無可奈何只得私自行動,直接治罪封印它, 結果反而讓天君生出惱怒, 覺得過於激進

於是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幾個星君見衍衡帝君已然要領罰, 便知道他們方才的勸說大抵是毫無用處了,便也只得退下,提前一步候在了衍衡帝君的殿內。

半個時辰後。

他們見到了歸來的衍衡帝君。

他白衣上已浸濕血汙,薄唇眼紅,面色蒼白得仿佛隨時昏倒。本是極為狼狽的。但他偏偏氣定神閑,表情淡然,甚至並不忌諱他們這些“下屬”看著,只閑庭信步般在主座坐下。

幾個星君面面相覷,也不敢多說多看,只連忙稟報了幾件事務。

江危樓慢條斯理地將事情吩咐下去,不多時,便已經處理完了他們稟報的要事。

這時,幾個星君中的一名星君才終於鼓起勇氣問道:“衍衡帝君,我宮內尚且有些仙丹——”

“無妨。”江危樓瞥了眼身上的傷口,只是道:“不過受了些鞭傷罷了。”

那星君一時間怔住,沒忍住道:“天君果然嚴厲。”

“色厲內荏。”他笑了下,全然不覺自己的話何等冒犯一般,“五界和平時無益,五界若是出了亂子必然能添些害處,全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麽形勢。”

幾個星君心中有了詫異,衍衡帝君這話說得未免過於直白了些,倒不像他平日那麽內斂溫和。

他們俱不敢說話,只等他繼續。

直覺告訴他們,恐怕衍衡帝君不打算再徐徐圖之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衍衡帝君居然並未再說什麽,只讓他們退下,仿佛剛才居然只是一時的氣話罷了。

他們各自都有些奇怪,卻也並不敢再問再談,齊齊退下了。

見他們退下,江危樓這才露出幾分怒氣,攥了攥拳頭又松開。

剛剛確實失言了。

從八海回來到現在,胸口的躁郁逐漸累積,攢得他只覺作嘔惡心。

江危樓閉上眼,身上的傷口疼得面上有些發熱,刺得他呼吸都有幾分困難。他向來習慣謀而後動,對於忍耐二字並不陌生,可為什麽,這一次他卻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不悅和……

難過。

這種情緒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八海嗎?

還是方才?

江危樓無法找到這種情緒的源頭,更無法找到它何時出現的,只是到剛剛領罰完這情緒便愈發湧了過來。他忍受過比這要更加嚴重的刑罰,於人間渡劫時也有過更為艱苦的時刻,為何現在卻又這樣的情緒呢?

恍惚的夢境再次浮現在他腦中:看不清面容的少女笑著往他身上扔著松果,戲稱他值得她擲果盈車。

江危樓怔忪中突然感覺臉上有些冰涼。

伸手摸了摸,觸及到些濕潤。

他感覺胸口空蕩蕩的。

江危樓意識到,他必須下凡一趟了。

這丟失的人魂,被遺忘的記憶,和她與他曾經的往事,對他的影響太大了。

他必須要找到,然後斬斷它。

他不需要影響判斷的感情,無用且多余。

江危樓思索片刻,決定先從南陽派查起來,前世於修仙界渡劫的身體的墳墓聽聞早已被南陽派從鴻蒙派遷走了。

或許,能從那墳中找到些人魂的消息。

江危樓閉上眼,兩手結印,一道法光於手中浮現。

他削下一縷黑發,附著於法光之中,沒多時,一枚傀儡陡然浮現在手中。

江危樓再次結印,畫下陣法,將傀儡放入法陣中,他再次注入一道神識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