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月亮隱匿在雲中, 隨之遊與姜惟便在這夜色中小心地離開墓山。

一路上,他們保持著兩步的距離,並不說話。

隨之遊心中所想十分簡單, 姜惟此人別有目的,恐怕百日的憨厚只是偽裝罷了, 而且來墓山恐怕另有目的。尤其是, 從解陣的手法與速度來看, 他的修為並不低,起碼對陣法很有造詣。

在她心生懷疑之時,江危樓也在揣測這位澹台遊的身份與目的。他想起來今早他故意裝傻套話她所說的話——潛伏進南陽派,另扶掌門。

起初他只覺得她多半是耍口舌,誆些小錢罷了。

但現在,他又有幾分懷疑了。?

畢竟初入門派第一個晚上,她便來到了墓山, 目的絕不單純。

如果她的確要扶新掌門

最重要的是——

江危樓垂眸。

她讓他有些不舒服。

男女弟子休息的寢殿並不相同,沉默的兩人也到了分離的時刻。

隨之遊沒忍住回頭叫住了他。

江危樓轉頭, 卻見她面上帶點笑, 眉頭舒緩。她生得其貌不揚, 五官平庸得單拿出來都沒什麽值得說道的, 偏偏不知為何身上總是透著點難言的韌勁與輕松來。

這種韌勁與輕松在她笑時便愈發鮮明, 反而讓她看著有點沒心沒肺。

江危樓道:“澹台師妹還有什麽事嗎?”

隨之遊說:“你對陣法很有研究。”

她用的是肯定句。

“澹台師妹有何高見?”江危樓也笑,“還是說有什麽想法?”

她點出來這件事, 無非是有所求。

只有她有所求, 便不難得知她的真實意圖。

但她卻又突然轉移了話題,“你能不能別叫我師妹?”

江危樓頓了下, 不知為何下意識刺了一句, “莫非是又讓你想起了那位故人?”

“哎呀, 其實你也沒有很像那個,不如說完全不一樣。而且你長得太普通了,他長得挺俊俏的。”隨之遊安慰他,“你別放心上。”

江危樓挑眉,“是嗎?那看來澹台師妹的故人想必十分過人。”

他陡然意識到自己的話竟有幾分奇怪,便止住話頭,淡淡道:“那為何?”

隨之遊:“你不像那個故人,但是像我另一個故人。”

江危樓:“……”

他幾乎氣笑了,話音近乎嘲諷,“若真是如此,恐怕只是我過於普通,才能同時像兩個人。”

隨之遊仔細想了想,才斟酌道:“很難說誒,他們倆其實都挺特別的,不然我也看不上,我還是有品味的。”

江危樓靜靜地看著她。

隨之遊怕他不信,便解釋道:“其實你真的只是比較像一個,另一個就是冷著臉哭的樣子讓我想到了,也不是像吧,觸景生情。這麽一想你是不是好點了,你只像一個人誒!”

江危樓皮笑肉不笑,“那還真是謝謝師——”他下意識頓了下才道:“澹台的擡愛了。”

隨之遊注意到他換了稱呼,心裏一下舒坦多了。

江危樓道:“哪裏像。”

隨之遊疑惑道:“嗯?”

江危樓眸光沉沉地看著她,“我跟你的另一位故人,哪裏像?僅僅只是因為師妹這個稱呼麽?我倒是不知道,於這仙門諸多的地界,這般稱呼倒也是專屬。”

他對她這莫名其妙的要求只覺得可笑至極。

隨之遊卻反問道:“你我見面不到一日,最多是我收了你的錢答應扶你當掌門的輔佐關系吧?哦,還得加上我們夜探墓山撞到了彼此於是互相懷疑的感情吧?這個問題對你很重要嗎?”

江危樓喉嚨幹涸了片刻,他意識到她說的是事實。

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又有什麽需要在意的呢?

江危樓恢復了溫和的笑意,揭過了這個話題,只道:“那澹台對於解陣這事有何問題?”

“既然你擅長解陣,為何要當劍修?”隨之遊又說:“就算你也是玩臥潛伏這一套,選個更相近的法修不是更好麽?劍修又累又苦,跟法修解陣八竿子打不著,非選這個幹什麽?”

她確實好奇。

如果不是她除了劍什麽都拉胯至極,兩次臥底南陽派她是真不想選劍修身份。同所有器修一般,劍修的水平一目了然,菜就是菜,強就是強。她裝菜真的很累,怎麽還有人選這身份臥底啊,一不小心就容易露餡兒的。

難道是第一次當臥底的新手上路了?

隨之遊暗暗想。

而聽到問題的江危樓也有些怔,他倒是沒想到她居然只是問這種無關痛癢的問題,反倒顯得他揣測過多了。

他看了眼腰間掛著的劍,手摸了摸劍柄。

江危樓道:“我喜歡劍。”

隨之遊道:“但你的劍很菜。”

江危樓:“……”

他對她這話居然並不惱怒,反而點頭。

自醒來後,江危樓便有些自顧不暇,安撫部下,批閱奏折,謀劃安排許多事情,解決八海的岔子……或許是壓著他的事情太多了,他便突然多了一份樂趣——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