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試探
溫景煥今天原本是不用上班的,但張醫生有台手術要做,讓他過來當助理。
離手術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張醫生也還沒到醫院,他便躺在辦公椅裏偷懶,翻看晏安魚的手機。
給於斯年發完消息後,他仔細地把每一條對話都刪除了,又隨手翻開相冊。
晏安魚實在是個沒什麽心眼的人,相冊和軟件都沒設密碼,唯一鎖上的主屏幕密碼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他的手機相冊裏沒什麽東西,除了一些課堂筆記和聲樂譜,生活照只有寥寥幾張。
劇院大廳、日料美食、沙灘上堆沙堡的小孩……僅此而已。
一張模糊的照片夾雜在最近保存的樂譜裏,入鏡的是無法分辨的側臉,大概是手機不小心摁到才拍下的。
溫景煥並未在意,他饒有興致地一張張瀏覽,嘴角勾著笑容,臉上又泛起怪異的紅色。
小鯨魚很乖,生活也很簡單,沒有其他朋友,不與誰交心,也不加入熱鬧的聚會,更不會把仰慕的目光投向其他任何人,幾乎都在溫景煥的掌控之中。
可是,那個讓他想起就臉紅的人,到底是誰?
溫景煥蹙著眉,手指不耐煩地劃著屏幕。他把消息列表和相冊翻了個遍,連可懷疑的目標都沒有。
他關了手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昨晚,是他第一次明目張膽地睡在晏安魚身邊,結果因為激動失眠了,躺到後半夜才睡著。
那時,他抱著晏安魚,緊張得一動不敢動,害怕呼吸重了都能把人驚醒。
晏安魚的睡相很好看,被他親紅的嘴唇微微張著,雀斑點綴著臉蛋,心臟挨著他跳動,充滿了生命的活力。
如果到死前的每一晚都這樣度過,那就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可是晏安魚未必會願意。
溫景煥停下揉按眉心的動作,手指垂下,掐著辦公椅的扶手。
晏安魚會逃跑嗎?
反鎖的大門可以打開,解繩子的刀就在廚房放著,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逃跑。
這些紕漏都是溫景煥有意為之,他給了晏安魚充足的逃生機會,只為了確認一件事。
——晏安魚答應過他,會乖乖呆在家裏。
所以,溫景煥給他一次機會。
若他真的哪兒也沒去,起碼能證明他還願意接納這個瘋子室友;
若他逃跑了……
那便不顧一切地將他抓回來,去一個沒有人找到的地方,永遠關在自己身邊。
想到這裏,溫景煥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畢竟,不可能有人放著逃生機會不要,傻傻地聽綁匪的話。
正如他從小所體會到的,沒有人會喜歡待在瘋子身邊。
溫景煥煎熬地度過了一上午,就連做手術的時候也打不起精神。
下班後,他匆匆趕回家,一口氣跑到樓上,打開門,卻發現自己想錯了。
想象中的混亂場景並沒有出現,出租屋裏安靜得很,玄關處還擺著晏安魚外出穿的運動鞋。
溫景煥盯著鞋架,愣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進了門。
正午的陽光從陽台照進來,在潔白的地板上切出一個長方形。
晏安魚哪兒也沒去,他靜靜地側臥在地上,呼吸均勻,半個身子還落在陽光底下,像極了一副裝裱過的畫。
地上又涼又硬,他卻睡得很香,把新衣服的衣領翻起來蓋著下巴,似乎很享受。
溫景煥被秋鳳吹得沾了一身灰塵,他站在門口愣了許久,半晌才回過神,脫了外套,赤腳走到晏安魚的身邊。
他蹲下來,視線落在晏安魚被綁住的手腕上。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比親吻和愛撫的時候還要強烈。
晏安魚還在,他沒走,甚至沒有嘗試把繩子解開。
愉悅帶來了一陣強烈地窒息感,溫景煥克制住內心地激動,抄起晏安魚的膝彎,把他從地上抱起來。
被抱在懷裏的那一刻,晏安魚渾身一個激靈,醒來了。
他瞪著眼睛,視線聚焦在溫景煥臉上,似乎還沒睡醒。
“怎麽睡在地上,”溫景煥的聲音有些發抖,“小心著涼。”
晏安魚好半天才緩過來,他擡起手腕,在眼睛上揉了揉,甕聲說:
“腳腕太痛了……動不了。”
他把半張臉埋在衣領裏,眼簾低垂,看上去很可憐。
溫景煥盯著他臉上的雀斑,不安感像病毒一樣在心裏滋生。
母親的笑聲在他腦袋裏響起,播撒著懷疑的種子。
他不相信這個結果。
晏安魚為什麽不逃?
被親吻的時候,他害怕得渾身都在抖,他那麽抗拒,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
因為看自己可憐嗎?
溫景煥想著,眼神變得有些渙散,自我防禦機制屏蔽了那個最美好的可能性,放大了自我懷疑。
“……溫醫生?”
晏安魚疑惑地喚了他一聲,再擡頭看他的時候,那雙眼睛又變得空洞而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