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元策倚在窗邊等她穿衣,梳頭,點妝,等到一陣奔命般的腳步聲響起,青松踉蹌著扶住門框:“公子,大事不好了!永恩侯來了!”

姜稚衣驀地轉過頭,驚訝道:“舅父到京了?”

元策還沒得到穆新鴻傳回的消息,也有些意外:“所以大事是——”

“是永恩侯臉黑得像要殺人,一進府二話沒說只問您在哪裏,這會兒馬上就要殺到……”

“沈元策呢!把那小子給我叫出來!”一道低沉的中年男聲逼近而來。

姜稚衣飛快起身,元策手一伸沒拉住人,眼睜睜看著她歡歡喜喜探身出了廂房:“舅父!”

長廊下,一身仆仆風塵的永恩侯腳步一頓,驚疑地往這邊望來,瞪大了一雙圓眼——

數月不見的外甥女,依舊打扮得漂漂亮亮、光鮮亮麗,卻在這一大清早理應剛睡醒的時辰,出現在別人家的府邸,身後正站著傳聞中那個就快與他外甥女喜結連理,而他毫不知情的,未來外甥女婿。

他初次聽聞此事,還是回京途中的某個驛站裏,一名從京城往外地去的官員看見他,向他道喜,說恭喜恭喜,沈少將軍與郡主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趕回長安之前,他是千百個不相信自己不過出了趟差,怎麽一向眼高於頂、這兩年給她挑了幾十門親事都看不上的外甥女突然就有了天作之合。

甚至方才回到侯府發現姜稚衣不在,瑤光閣的下人說郡主昨夜並未歸宿,他仍舊抱著一絲希望,覺得孩子可能是去陵園祭拜母親,沒趕回來便宿在了外邊,也說不定是回來後心情不佳,便去公主府找她寶嘉阿姊談心了,直到此刻,親眼看見了這一幕。

永恩侯一手按在心口,一手托住後腰:“哎喲喲……”

跟在後頭的侯府護衛急忙扶住人:“侯爺!”

“舅父!”姜稚衣臉色一變飛奔上前,攙住了永恩侯的另一邊胳膊,“怎麽了舅父!”

永恩侯緩過這一陣眼黑,滿頭虛汗地擡起眼,看見元策走到他跟前,不緊不慢地朝他拱手行了一禮:“元策在此,見過永恩侯。”

……不緊不慢?他還敢不緊不慢?

在此,他還敢在此?

永恩侯伸出一根手指,顫抖地指了指他,轉向挽著他胳膊的姜稚衣:“衣衣,是不是這小子把你擄到這裏來的?”

姜稚衣後知後覺過來,方才她喜極忘形沖出去之時,元策為何要攔她一把了。

她和舅舅是久別重逢了,她的未來夫婿可能要久別於人世了。

姜稚衣慌忙擺手:“不是不是,舅父,是我自己過來的。”

“哎喲喲……”永恩侯頂著個大肚腩往後倒去,眼前更黑了。

“舅父,您別誤會,我與阿策哥哥——”

永恩侯眼一瞪,人直了回來:“阿什麽?什麽哥哥?”

“……我與沈少將軍,”姜稚衣撫著他後背給他順氣,“我們並非胡來,是正經準備議親的,就等著您回——”

永恩侯一豎掌:“不必議了,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半個時辰後,姜稚衣坐在瑤光閣暖閣下首,兩根手指不安地對絞著,絞幾圈看一眼上首的舅父。

該解釋的,她方才一路上都已經解釋了,說她沒有與阿策哥哥同宿一屋,阿策哥哥也早已不是原先那個吊兒郎當的紈絝,如今建了功立了業,已是國之棟梁,待她更是一心一意,見她受人欺負,便為她出頭,不管她脾氣多麽挑剔,他都願受。

總之說了一路阿策哥哥的好,說了他們如何如何情投意合,口都說渴了,舅父卻始終沒有好臉色,反倒從一開始的激憤變成了現在這副更為頭疼的模樣。

永恩侯閉著眼,手扶著額頭,半晌沒有說話,再開口長嘆了一聲:“他若還是原先那個紈絝,只要你們情投意合,舅父也不是不能答應這門親事。”

姜稚衣擡起眼來:“舅父這是說的什麽話?他若真是個紈絝,我可瞧不上他!”

“可他這麽能幹,能長久地陪你留在長安嗎?來日他回河西,你是想與夫婿分隔兩地,還是跟著他去受苦?”

“沈節使生前治理河西有方,姑臧城的繁華如今可與江南揚州齊名呢,沒有您想得那麽苦……”

“那不提這個,你可是忘了你阿娘?打仗多兇險的事,他一個出生入死的將軍,你是想步你阿娘的後塵嗎?”

姜稚衣低下頭去:“他武藝高強,不會的……”

“那就當他有金剛不壞之身,他若如此百戰百勝,你可知你皇伯伯如何看他?沈節使還在時,他是沈節使留在京中的質子,將來你與他有了孩子,你們的孩子能留在你們身邊嗎?”

“舅父,這個、這個我還沒想呢……”

“你沒想,舅父替你想過了,這絕不是一樁好姻緣!”永恩侯擺擺手,“你與他不過兩月交情,也沒什麽非他不嫁的情意,趁如今尚且抽得了身,早點了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