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2/3頁)

三七來時,姜稚衣正躺在美人榻上敷厚厚的養膚霜,不便睜眼看信,讓驚蟄在旁代讀。

驚蟄拆開信念了起來:“衣衣,展信佳,一別兩日,九天之上星辰之多,道不盡我對你的思念,高山……”

姜稚衣渾身一抖,從榻上猛然驚坐而起,一把豎掌打住了驚蟄。

驚蟄和谷雨齊齊一怔。

姜稚衣頂著一臉灰綠色的養膚霜,用力蜷緊了腳趾:“不必念開頭,往後念……”

“那奴婢該從哪裏開始念?”

“就從——‘比不上我心之堅’之後。”

“咦,郡主怎知道後頭是這一句?”

因為他元策就是個學人精!學完了她的詩,又來學她的信!

“郡主您這養膚霜還未幹透,都要淌下來了,可快些躺好。”谷雨在旁提醒。

姜稚衣躺回美人榻,雙手交疊在身前呼吸吐納,平復好心情:“繼續吧。”

驚蟄繼續一字一句往下念:“兩日快馬兼程,今夜已抵甘州,甘州刺史為人熱情,為我設下款待之宴,席上多珍饈美食、歌舞樂姬,散席後回到下榻處,還有兩名舞姬稱奉刺史之命前來侍寢……”

“什麽?!”姜稚衣又一次驀地坐起,震動地瞪大了眼。

一旁谷雨也是又驚又怒:“沈少將軍怎麽這樣,還未及冠便沾染這些惡習!而且、而且一個不夠,居然有兩個!”

姜稚衣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西北:“本郡主可還沒與他正式退親呢,那甘州刺史是不是活膩了?他是不是也活膩了?”

“郡主稍安,後頭還有、還有——”驚蟄指了指信,連忙接著念。

“可惜的是,她們開口的速度沒比上我隨行護衛出手的速度,在她們道明來意之前便已被卸了兩條胳膊……”

姜稚衣瞳孔一震,輕輕眨了眨眼,想象著那場面,嘶了口氣,擡手揉著自己的胳膊又躺了回去。

“不幸中的萬幸,好在今日是我隨行護衛先一步踏進房門,若換作是我,她們恐怕已是我劍下亡魂。我讓護衛將此二人胳膊接回去,還與甘州刺史,同他道了聲歉,請他下回若再以這等舞姬款待來客,找些張嘴快、說話利索的,也可免生血光之災。”

姜稚衣:“……”

“此外,我也已與刺史言明,我對榻側之人的容貌有一定講究,不足美者,不可入眼。”

“?”姜稚衣又一個直腰緩緩坐起,“他還敢跟人說講究,讓人給他選美去?敢情那兩名舞姬是不夠美才被他轟出來?”

“……郡主,您要不再多聽兩句?”

姜稚衣點點頭:“行,你接著念,我倒要聽聽,這回他還怎麽圓。”

“刺史問我,美之一字各花入各眼,不知在我眼中怎樣算美,他好為我挑選一番。我說,我眼中唯永盈郡主一人為美,旁人皆不足看也。”

話音落定,屋裏翻湧的怒氣潮水般退去,榻上人歷經三起三落,心境終歸於祥和寧靜,寧靜之余,心底又像被人輕輕撓過,起了一陣酥麻的癢。

姜稚衣擡手摸了摸自己養膚霜下的臉蛋,在驚蟄看三歲小孩似的眼神注視下,再次默默躺了回去。

當夜,三七收到了姜稚衣下達的命令,要求元策每日來信一封,事無巨細地回報從早到晚的行程。

三七連夜傳信給數百裏外的元策,傳達郡主之命,自此起,每晚肩負起等信鴿的重任,拎著一只又一只信鴿往姜稚衣院裏送。

一日夜深還沒等到信鴿,眼看郡主臥房的燈遲遲不熄,像是等不到便不打算入睡,三七心急如焚地在院外徘徊,就差飛到天上去看看信鴿到哪兒了。

臨近三更天,一陣頹廢的翅膀撲棱聲響起,終於盼到信鴿落地。

三七拎起疲憊不堪兩眼翻白的鴿子沖進院裏,將信筒交給郡主的婢女。

屋裏響起郡主犯困的聲音:“眼睛睜不開了,給我念念,寫什麽了?”

三七也很好奇,少將軍必定有事耽擱,抽不開身寫信了,如此見縫插針地想辦法傳信回來,不知會把哪樣最重要的行程拿出來說呢?

在門口等了片刻,只聽婢女口中鄭重地念出了四個字:“今夜無姬。”

日子一天天過去,信一封又一封地來,轉眼入了四月,到了姑臧城花深柳暗的暮春時節。

第十二日夜裏,姜稚衣坐在書案前抽開收納信箋的木匣,準備將今晚的來信放進去,才發現匣子都快裝滿了。

侍候在旁的谷雨忙道:“奴婢去拿個新匣子來裝吧?”

“拿什麽拿,這匣子裝滿之前他還能不回來?半個月還不夠他在外浪跡天涯?”姜稚衣看著這一匣子的信低哼一聲。

“沈少將軍臨走那晚說是長則半月,但您當時說想多清凈幾日,沈少將軍也許會聽您的話,在外多逗留幾日呢?”

姜稚衣一噎:“別的不聽,這話他倒是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