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2頁)

元策遲疑地站在她身後,猜測道:“不是瞞你一個人,裴雪青那兒我也沒有說。”

“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知道也沒什麽好處。”

“如果不是你猜到——”

元策一邊說一邊去拿她的手,姜稚衣背過身去,不讓他動。

元策皺了皺眉,將人一把豎抱起來,抱到美人榻上,讓她坐上他的膝,將她捂臉的手抓下來:“又不是沒看——”

滿臉觸目驚心的淚痕打住了話頭。

姜稚衣擡起一雙婆娑淚眼,淚盈盈看著他,又不像在責怪他。

從前她哭的原因很簡單,哪怕第一眼看不懂,她也會一邊哭一邊指控人,哭著哭著便自己說出了答案。

“到底怎麽了?”元策皺起眉頭,拿指腹去拭她臉頰和眼角的淚。

姜稚衣的眼淚還在往下掉:“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當她知道,他與她相識這半年到底在做什麽的時候,心裏突然很難受。

她以為,他吃了這麽多苦頭替代兄長,是為了從此可以活在光下。

而不是像這樣,活在更深的黑暗裏。

“不知道?”元策盯著她的眼睛,“不是在怪我騙你?”

姜稚衣含著哭腔嗔怪:“你騙我的事還少嗎,我還怪得過來嗎!”

“怪不過來就一樁樁慢慢怪,哭什麽?”

姜稚衣淚眼模糊地看著他。

哭什麽?大概是因為,當她得知他還有更多事騙了她,不是想罵他,而是想哭的時候,她可能已經不怪他了吧。

這世上的事,世上的人,許多時候並不是非黑即白。是非對錯,各人常有各人的因由,一個人心中的對,可能是另一個人心中的錯。

他背負著至親的血仇來到長安,於他而言,當以生死攸關的大局為重,這半年來對她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對的。

可於她而言,他明知她撞壞了腦袋還接受她不清醒的喜歡,一次次拖延扼殺她恢復記憶的契機,騙她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邊關,即便他有天大的苦衷,也是錯的。

若要用是非對錯來計較此事,恐怕永遠也不會有結果。

所以就像驚蟄告訴她的,不要因為心軟而留下,也不要因為嘴硬而離開,能夠計較這件事的,不是隨各人立場扭轉的對錯,而是不可扭轉的心意,是——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就離開。

原諒是因為喜歡。

眼看姜稚衣的淚擦幹一行又來一行,元策仍摸不準她在想什麽,輕輕嘖了一聲:“姜稚衣,你這樣叫我怎麽辦?”

姜稚衣擡手揩了揩淚,忽然想一出是一出地道:“你把衣裳脫了我看看。”

元策一愣:“看什麽?”

“你脫就是了……”

元策眨了眨眼,單手解了革帶和襟扣,脫掉外袍,拎起來搭去一邊。

姜稚衣坐在他腿上,一把扒開了他裏衣衣襟。

元策眉心一跳,擡起眼來。

姜稚衣還在一邊哭,一邊費勁地將他衣襟往兩側扒,指尖沒分沒寸地刮蹭著他。

元策下腹一緊,一把摁住她艱難操縱的手,自己將裏衣褪去。

赤白的身體近距離暴露在眼下,姜稚衣卻一點也沒有害羞的心思,垂下眼,仔仔細細看過他胸前後背肌理間門形狀不一的疤痕,抽了一聲噎,哭著咕噥:“這麽多疤,為了報仇全剜了一遍……”

元策目光微動,這下似乎終於明白她在哭什麽了,默了默道:“……李答風手藝還行,一次就完事了。”

“一次剜這麽多,那受得住嗎……”姜稚衣像自己受了委屈似的,哭得更傷心了。

元策擡眼一笑,擡手摩挲起她哭得紅彤彤的鼻尖:“怎麽受不住,你跟我哭,我都受得住。”

“胡說,我哭比刀子威力還大?”

“怎麽不是?”

姜稚衣瞪他一眼,再次垂下眼去,看見他後肩一條尤其猙獰的墳起,擡起食指小心觸碰上去。

元策呼吸一閉,肌理道道繃緊,身體繃成滾燙的烙鐵一塊。

姜稚衣指尖頓住,偏頭看他:“……還疼?”

“你說呢?”元策赤著的半身如入定般一動不動,“都快一年了還——”

姜稚衣忽然抱住他,低下頭去,在那可怕的凸起上輕輕落下一吻:“那我親一親,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