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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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結束了,成績還沒出,但瘋狂夏日已然勢不可擋。

池生和同學相約去鄉下寫生。

小河田野,驕陽烈日,一群高三畢業生像野猴子出圈,在河邊的草地上奔跑打鬧。

池生背著書包,一手拎著支架,身前抱著畫板。她觀察小河兩岸的景色,找到一個好的角度,便停了下來,將畫架支起。

“池生!”蘇苗苗跑過來撲到她背上。

池生正在鋪畫紙,穩了穩身體,才回頭看她一眼。

“你這陣子都幹嘛去了,我怎麽都沒見你?”蘇苗苗話音裏半含抱怨,她家就在池生隔壁那棟樓,以前經常一起上下學。臨近高考時池生被老師擠兌回家後,兩個人就很少見了。

池生鋪好了紙,不緊不慢道:“我有事。”

蘇苗苗從她背上下來,將自己的畫架也支起,就在池生邊上。

“你忙什麽呀?”她又問。

池生在看這四周的景致,河流平靜,水草茂盛,還有河上倒映的太陽,風輕輕一吹就蕩漾開來,她心情愉快,在心裏尋思著構圖。

蘇苗苗在邊上嘰嘰喳喳的讓她沒法認真,她不耐煩了,便隨手指了一下遠處那幾個還在草地上打滾的同學:“你不能安靜就去別的地方畫。”

蘇苗苗愣了一下,皺起眉來。

“說說話怎麽了,這麽兇幹嘛?”她不滿地嘀咕道,卻沒走開,彎下身擺弄畫架的支腳。

她這麽一抱怨,池生想起她他以前也是這樣吵吵鬧鬧的,但她很少像現在這樣不耐煩。

她這陣子和阮茵夢待久了,性子都待得靜了許多。

她提著畫筆笑了一下,轉頭瞥了眼蘇苗苗。

蘇苗苗剛把支腳放穩,她直起身,少女柔嫩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蘭,肌膚紅潤,嗓音清脆,處處都是青春的氣息。

阮茵夢卻不是這樣的,池生腦海中浮現阮茵夢的模樣,成熟女人的韻致與青春期的少女天差地別,像一枚咬一口便汁水四溢的蜜桃。

池生的筆在畫紙上刷刷兩下,畫出來的卻是一枝清高秀致的水仙花。

阮茵夢還像水仙花。

這張畫紙作廢了,池生揭下來,順手揉成一團,想了想,還是舍不得,好好地攤開捋平,夾進了這幾天畫的其他畫裏。

那幾個同學玩夠了,找了一圈,發現還是池生這片視野最好,都紛紛圍了過來。

池生聞到一股清新的青草香和泥土味混合的味道,左右一看,是個男生衣服上不知怎麽蹭了一大片淺綠的青草汁。

男生叫張烈,鋪好了畫紙,正四下張望取景,轉頭看到身旁的池生,道:“我們商量填志願那天去遊樂場玩,你去不去?”

他一說,邊上聽到的人便附和:“一起去,你都脫離組織好久了。”

蘇苗苗還記著剛剛的事呢,咕噥著埋怨道:“她才不去,她嫌我吵。”

池生沒搭理她,想著自己確實太久沒和朋友們一起玩了,便爽快答應道:“行,那填志願那天我和你們一起去學校,填完我們直接去遊樂場。”

她一答應,大家都很高興。

一群少年在池塘邊畫到落日時分,河面上映了一大片如火如荼的晚霞,一輪火一般的紅日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地泛開,遲暮卻燃燒至極致的美。

她們在鄉下待了兩天,回去搭的城鄉公交。

等車時,池生看到路邊有一棵小小的含羞草。

應該是草籽新結出來的單株,莖葉都嫩嫩的,顏色是十分漂亮可愛的嫩綠。

池生眼睛一亮,將手裏的礦泉水倒了,把瓶子對半裁開,挖了泥土填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棵含羞草連根一起挖了出來,移栽到瓶子裏。

公交車駛進站,揚起半空塵土。

“池生,快點,車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

池生站起來,眼睛卻依然看著手中那株小小的含羞草,眼睛裏溢滿了欣喜,她小跑過去,墜在隊伍的最後上了車。

這段是在平城周邊的一個旅行景點拍的。

景點還未開發完全,保留了一部分野蠻瘋長的植物,正好讓梅蘭相中。

劇組租了兩輛大巴車,還有裝拍攝機器用的幾輛貨車。

大張旗鼓的,只到這地方拍了兩天,便打道回府。

寧稚為了路上多和梅蘭討教,沒乘自己的保姆車,和她一起擠了大巴。

歸途,眾人都有些累了,梅蘭和副導演在後頭商量什麽,寧稚便獨自找了個位置,車子啟動時,演蘇苗苗的那個女孩想要坐到寧稚邊上來,被羊羊及時攔住了。

羊羊去跟後勤討了盒暈車藥,讓寧稚就著水吞下。

“你睡會兒吧。”羊羊覷著她的臉色,一低眼,看到她懷裏抱的含羞草,“我幫你拿。”

含羞草就裝在簡陋的半個礦泉水瓶裏,梅蘭要求逼真,裏邊的泥都是寧稚親手挖的,瓶身上也掛了幾抹濕泥,瞧上去臟兮兮的,卻有一股嬌養在花園裏的植物沒有的生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