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這一晚上對於在場三個人, 都是一個極為刺激的夜晚。

或許是因為“死了”這兩個字,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在場其他兩個人的表情都格外復雜。

如許的表情從震驚到憐惜, 恨不得將自己不久前說的話塞回肚子裏。

而許師兄表現得增加誇張,整個人仿佛受到了什麽刺激, 目光呆滯, 看上去神遊天外。

兩人都不在狀態中, 蘇淮安只得暫時停止了敘舊。

“先睡吧,明日再說。”

話是如此, 可蘇淮安晚上躺在床上,卻是半點也睡不著。

回想起如許與許師兄的反應, 蘇淮安為自己說謊感到了片刻的抱歉。

但轉念一想, 又覺得無可奈何。

不這樣說又能怎麽樣呢?

對於他來說, 他的確接受了崽崽的存在, 可是,他卻無法對於自己懷上崽崽的過程釋懷。

何況,他也沒有想過自己和所謂的魔尊產生任何聯系。

基於此,告訴別人崽崽的另外一個父親已經去世了,不但省了他的口舌,還屏蔽了無幹人等的窺探。

對了。

想到這裏, 他記起了自己的一個紕漏——

對於崽崽的身世,東家美人似乎有所察覺, 等他得了空, 要想辦法寫封信, 拜托東家美人保守秘密才是。

蘇淮安在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暗自提醒自己記住, 閉上眼睛, 同崽崽說了一聲晚安後,閉上眼進入夢想。

在蘇淮安進入睡夢中時,小院裏的另外一個人卻仍然睡不著覺。

護法們被容詡深夜叫來開會時,整個人也是懵的。

只是,待他們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時,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其中,睦月與溯月互相對視了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底深深的迷茫……

她們還以為安公子與尊主不說是徹底在一起,起碼也互相交了心,可誰知道,安公子都快生產了,兩人還像是陌生人一樣。

“難道說,尊主做了什麽讓安公子不悅的事?”

眼看著容詡目光沉凝地盯著她們,睦月雖然不想,但也不得不試探著問。

可這也不對啊。

他們曾經查過安公子的過往,對方在前半段人生中,與魔修並沒有任何交集,說是有仇,也著實不對勁。

可安公子莫名的不喜又是為何?

等下。

溯月真人提出了一個疑問:“或者,是尊主會錯了意?”

倒也不是他們吹噓尊主或者其他,實在是這一段時間尊主所做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裏。

除了萬不得已需要離開,其他時間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安公子身邊。

這等用心,但凡是個明眼人,恐怕都能看出來。

“不會。”容詡搖頭。

他還記得自己曾經試探過對方的態度,正是因為對方的排斥,他才想辦法換了個身份留在雲隱宗陪伴。

“這……”

護法們交換眼神,沒話說了。

“那……問題到底出在哪裏?”

容詡回望。

如果這個問題他知道,他也不會這樣被動了。

睦月護法試探說:“如果尊主不方便的話,不如讓下屬找機會問問。”

也只好如此了。

除此之外,溯月護法也提建議:“或許尊主也應當適當透露身份,若是尊主不主動,恐怕會一直拖下去。”

“是啊。”

聞言,有其他護法隱晦地催促:“如今安公子已經到了七月,若等到魔子誕生……”

容詡眉頭微微一動。

其他人立刻不說話了。

容詡點頭道:“近日注意約束下屬。”

不要再搞出不好聽的傳言來。

商定了接下來的方案,護法們走出了容詡的房間。等到徹底遠離了尊主的視線,這才垮下了肩膀。

他們尊主也有如此謹小慎微的時候。

說是拖延,可他們哪裏不懂,尊主之所以不暴露身份,還不是因為害怕?

在感情上,尊主一點風險都不想擔。

發生在容詡房間裏的談話,蘇淮安自然無從知曉,第二日,他恢復了精神,剛起身走出房間,就見到了欲言欲止的許師兄。

“怎麽了?”

一覺睡醒,蘇淮安早已經忘記了昨晚上自己扔的雷,見許師兄這樣,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不知怎麽回事,許師兄移開了眼。

“?”這一回,反倒是蘇淮安停下了腳步。

一起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又蒙受許師兄照顧,蘇淮安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

而且,許師兄的猶豫顯然與他有關。

“師兄有什麽話不能直說,與我還需要客氣嗎?”

他以為,他們是朋友了。

面對蘇淮安真誠的目光,容詡沉默片刻,道:“我是想說,你遇到事情,不要自己扛,你可以試著依靠身邊的人。”

比如他。

雖然兩人的緣起是因為誤會,可隨著相處,他早已在未來給對方預留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