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春日(第2/4頁)

這白毛染成黑發,一次性發蠟著色效果不好,尤其近處看,粗糙得有些透色,怎麽看也是小縣城路邊二十元洗剪吹的水平。

多虧了碎發下的神顏撐著,硬是給那染發弄出了黑白之間的奶奶灰似的冷淡松弛感。

疏離,高級,還好看。

到了某個極端上,顏即正義這種鬼話也可以是有道理的。

許是卻夏看熱鬧的情緒太明顯。

陳不恪察覺了,原本要說的話咽回,他長眸微狹,居高臨下睨她,冷颼颼地哼了聲,“看什麽?”

嗯。

看一只掉了下水道的高貴白貓。

卻夏想著,微微勾揚的狐狸眼角就憋上了點兒笑。

但棚裏棚外還有人。

卻夏就努力繃住了,“沒什麽,”她慣常地假裝著禮貌客氣不認識,“陳先生要出去嗎?”

不等卻夏把“我給你讓路”用行動表達。

陳不恪像沒聽見她第二句,他插著兜,忽偏過身,向她肩側一低,上身就俯過來。

薄冷的松木香驀然靠近。

卻夏睫毛輕顫,本能就要向後退開。

但白毛的動作更敏捷——

先她一秒,他單手拎住了她外套後的連衣帽,拽起來,扣到了她腦袋上。

修長指骨也不在意親昵,抵著她帽沿用力壓了壓。

“都快凍成只白臉兒的小鬼了,還不知道去棚裏避風,之前怎麽沒見你這麽傻。”

“?”

卻夏被他忽然舉動搞得一驚。

她沒來得及說話,走過來的副導演在他倆旁邊停下。

對方表情古怪,視線在兩人間有些過於近了的距離間轉圜了圈,試探張口:“恪總和卻夏好像挺熟,以前認識?”

卻夏:“不認識。”

“……”

陳不恪沒出聲,細密長睫懶懶垂了,從睫瞼半遮的漆黑眸子裏掠過點情緒。

“…是,不認識。”

白毛到底還是放過她了,他轉過身,剛給女孩撫過帽沿的手漫不經心地插回兜,“不過也算一見如故。”

卻夏扭頭:“?”

副導演樂了:“恪總,咱倆認識也五六年了吧?我怎麽都不知道,您還能跟人一見如故呐?”

陳不恪心不在焉地敷衍著:“可能這就是劇本裏,天選白月光初戀的緣分吧。”

卻夏:“。”

你再扯。

副導演聽得發笑,笑裏卻又更古怪地深看了卻夏一眼:“那兩位天選再聊兩句,聊完就過去吧,邛導要給你們講講後面幾場戲。”

“嗯。”

卻夏被副導演那似乎極有深意的一眼看得背後莫名發涼,正抱著熱水杯給自己受驚的靈魂回溫呢,旁邊白毛,不,相當冷漠性感的奶奶灰頂流就側過身來了。

“別人是想方設法跟我套近乎,到你這兒,是想方設法跟我裝不認識?”

陳不恪低了音量,輕啞著聲問。

卻夏保持可以被形容為路過的距離,也不去看記仇的白毛頂流:“我怕麻煩。”

碎發間那人淩眉一挑:“我是麻煩?”

“……”

卻夏仰回臉,給了他一個無聲但誠實的眼神。

“。”

陳不恪氣笑了,偏過臉,“行。”

卻夏猶豫了下,正糾結著這樣是不是有點涼白毛的心,畢竟這會兒寒冬臘月的,俗話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還沒想完。

頭頂那把低啞磁性的嗓音俯下來,近得好像要貼靠到她的兜帽上了:

“麻煩說,讓你等著吧。”

“?”

他低緩著聲,一字一停:“後面折騰死你。”

“……”

卻夏沒表情地握緊熱水杯,目光淩遲著某個沒事人一樣插兜走開的白毛頂流。

惡語傷人六月寒?

怎麽就沒凍死這禍害呢。

·

下午的拍攝正式開始。

俗話又說了,好的不靈壞的靈。

卻夏的擔心完全沒落空——舌尖被燙了下的感覺在麻木消退後,果然就是難以忽視的刺疼,隱約似乎還起了小水泡,讓她幾句有卷翹舌音的台詞都含糊了些。

第一場就讓邛導不滿意地拍了桌。

好巧不巧,這場跟她對手戲的是陳不恪,褪色成奶奶灰的碎發被老古板導演摁著又加了一層發蠟,這會兒終於變成順毛的黑發了,看著還有點乖。

但乖的只是發型,稍稍往下,那雙淩冽漆黑但不耐耷著的眉眼就寫滿了“別惹我”“近者死”。

——白毛在發色上似乎格外叛逆。

但他這點壞心情,在卻夏經歷了五遍NG才拍完那段鏡頭的時候,就被徹底“治愈”了。

卻夏被導演訓得臊眉耷眼,回到休息區,就看見染成順毛版黑發的陳不恪懶洋洋地靠在躺椅裏——懷裏還抱著她的熱水杯。

卻夏皺了下眉,左右看過一圈才確認自己沒走錯:“…這裏是公共休息區。”

“嗯。”

“你私人休息區在另一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