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狂想(第3/5頁)

有人拉開通露台的玻璃門,夜晚的風瞬間撲面,冷得像是厲刀割面。

卻夏一抖,停下了。

她差點忘了自己是穿著晚禮服裙來的,外面那樣勉強十度出頭的溫度,足夠給她來個生鮮速凍一般的效果。

但凡思維正常理智猶在,怎麽也該在這個時候不假思索轉身就走。

女孩擡手,將拂到唇上的幾根淺色發絲輕輕捋下,低著眸,別到耳後。

方才的走神讓她記起了身後不好的回憶。

她不願回頭。

“巧了啊,卻夏,竟然又讓我碰著你了。”

“……”

走神的空隙裏,卻夏聽見面前幾節台階上面,還拉著通露台門的那人發出令她厭惡的冷笑聲。

卻夏垂了纖細的手腕,下頜尖輕擡,她眸子漠然地望向聲音。

對方也在此時松開了手裏的門,一節一節台階走下來。

那張醜陋的臉從黑暗處逐漸被光描清。

姚杉雲。

“我朋友的節目組在隔壁聚餐呢,怎麽樣,卻小姐,一起去露個臉?我再給你介紹點資源?”

“……”

卻夏冷漠掃過他,一錯肩,她側身踏上台階,頭也不回地進了露台。

冰冷的夜風瞬間將她的感知凍住。

心臟兇巴巴抖了下。

卻夏的腳步卻一停未停,她只打算甩開那個面目可憎的臟東西,為此受幾分鐘冷也無所謂。

然而晦氣的東西之所以晦氣,就是因為甩不脫——卻夏踩著細跟剛進露台幾步,就聽見身後的露台門再次開合的動靜。

“卻夏,做人可得知恩圖報,你好像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啊?”

“——”

卻夏停在夜風裏,她冷冰冰地擰過筆直細長的小腿,眼神像割喉的刃。

“知恩?誰的恩?”

“當然是我啊,”姚杉雲笑得刺耳,走上前,“如果沒有當初慈善晚會上我幫你那一下,你八輩子指望能攀得上陳不恪這條大船?”

“……”

即便敏銳使她有所意料,但真正聽到時,卻夏還是為人可以如此無恥和下限之低而感到短暫失語。

“聽說你是從慈善晚會後就開始利用他拍下手鏈的事情糾纏他了?不錯啊,還有點腦子,也知道海裏的魚要撿最大的那條釣?”

姚杉雲眼神獰惡地走到卻夏眼皮子底下,他和穿著高跟鞋的女孩身高相近,平視下那張臉更令人生惡。

他停下,視線巡視過她裸露的肩線:“怎麽著,得罪了我,想找個大靠山了?可你腦子也不多,陳不恪什麽山珍海味沒嘗過,他看得上你嗎?”

卻夏醒回神,厭惡又冷冰冰地瞥過他,退後一步。

她沒辯駁一個字,既是懶得講給不值的,也是知道姚杉雲這樣的垃圾看什麽東西都要透過他的肮臟濾鏡,講也無益。

於是女孩像遠離什麽臭蟲一樣,微蹙著眉退開後,只清淩淩冷冰冰地吐了一句。

“看來上次那一腳,還不夠姚導長教訓。”

“你——!”

姚杉雲臉上頓時掛不住笑,手下意識就要往胸口擋。

這個動作去向被卻夏收入眼底。

女孩撇開眸子,嘲弄譏誚地勾了下唇。

姚杉雲頓時更來火氣:“上次是我不跟你計較,你還給臉不要臉!你——等等,你上哪兒去!”

卻夏沒搭理他。

她在這露台上受夠了涼,臟東西又壞了一場好光景,剩下的不值一看,還不如趁早離開。

姚杉雲自然不甘心就這麽放她走,上手就得抓住女孩垂在晚禮服裙旁的手腕。

還沒抓實。

“嘩——”

露台的玻璃門再次被人拉開。

卻夏仰眸望去。

姚杉雲是有點詭心的,來之前還把外面的落地窗簾拉上了,這會銀灰緞面的窗簾被洶湧的夜風一拂,鼓到半空,泛起月光或冰面似的波浪。

修身西裝,頂著一頭月下顯得銀白微卷的碎發的青年,就一低頭頸,拂開簾子,單手插袋從裏面踏了出來。

然後他停了長腿,起眸望來。

陳不恪原本神色疏離冷淡,像是閑逛進來的。

直到眸子睨過姚杉雲伸向卻夏胳膊的手,他眉峰微攏,沒再裝得下去,他從褲袋裏抽手,大步過來。

卻夏和他對視了眼。

碎發下眸子黑黢黢的,幽深得要噬人。

“!”

女孩眼皮不安地跳了下,上前兩步伸手拉住走過來的陳不恪的手腕。

沒扯住——

還被那人反手一扣,直接一把將她拉到身後。

卻夏穩住身,擡眸,然後怔了下。

頭頂月光清冷,夜色沉沉將覆,無可依撐。

唯獨面前身影修長挺拔,寬闊的肩線被西裝束得淩厲又堅實,仿佛即便天塌,也有這道背影能攔在她身前、給她撐出一隙世界。

卻夏遲慢地眨了下眼,然後才回過神。

她想起什麽,尤其是方才夜色裏那雙冷得想要噬人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