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第3/4頁)

他秉住了呼吸,帶著小心和希冀:“我們還有機會再一起嗎?”

這句話一出,白歌也松了手。

這話的意思她聽懂了,他想讓她做妾,或者是外室。

裴桓覺得那種冰冷的寒意瞬間浸透了全身,他忍不住閉上眼,等待著白歌對他的宣判。

他這樣齷齪的,不堪的,懦弱的想法,便是她用最狠毒的語言來批判都不為過。

身邊有衣料窸窸窣窣的響聲,裴桓以為白歌已經憤而離去,她也許根本不想和自己再說半句話。

也對,他的這個行為和謝塵又有什麽區別。

裴桓緊緊握著拳頭,短平的指甲都深深嵌進了肉裏,這樣惡心的自己,本也沒有資格奢望什麽了。

忽然,拳頭被一只溫軟柔軟的手裹住。

“子辰哥哥,你看著我。”

耳邊是溫柔卻堅定的聲音,裴桓忽的睜開眼,卻在對上她水潤的眸子時,羞愧欲死。

“對不起,對不起,白歌,我——”

他只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瘋了,竟然會說出那樣的話來,臉色頓時煞白,說話的嘴唇也抖著。

白歌握著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輕柔道:“別說對不起,子辰哥哥,錯的不是你。”

她的聲音很輕,但卻又像含著極重的力道。

“我們相識多年,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信你。”

裴桓的淚又一次落下來,被白歌用袖口擦掉了。

“可我們不能在一起了,這不是你的錯,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伯母的錯。”

她說的很慢,也很有耐心,好像在教導寬慰一個孩子,她想將這兩年經歷所有的感悟都告訴他。

“我們都沒有錯,只是世事無常,過去那些都很美好,但就讓它停留在過去吧,我們向前看。”

“子辰哥哥你會娶一個賢惠美麗的妻子,會實現你的抱負,會成為一個讓伯母驕傲的,人人稱頌的好官。”

白歌看著他,眨了眨明亮的眸子,語氣裏仿佛帶著笑意。

“而我,也想回到江南,也許會去找哥哥,也許去找母親,或者就回到淮安,最熟悉的地方,買一個小莊子,過我喜歡的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們都會過得很好的,不是嗎?”

裴桓看著她嘴角的笑意,那些虛妄和羞恥似乎都漸漸遠去,心中有些空洞,卻又有種解脫與釋然。

他低低的道:“會的。”

裴桓離開了。

他後來沒有再哭了,離開的時候,他背影有些蕭索,卻比來的時候挺直了一些,看起來不再像個少年人了。

所有人都會隨著時間,學會長大,學會妥協,學會放下。

白歌坐在涼亭裏,看著裴桓的背影,心中明白他終究不再是那個七夕夜晚眸子裏盛著漫天星火的少年了。

身後有樹葉摩擦的簌簌聲,白歌回過頭,看見一個玄色的衣角從縫隙裏漏了出來。

“竟不知道小侯爺這樣磊落的人,也有聽人壁角的嗜好。”

白歌此時的心情實在不算好,說話語氣也有些沖。

“這四處透風的亭子,哪裏有壁角。”

莫廷紹從樹叢中走出來,不在意她的態度,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亭子,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姿態隨意中帶了些行伍眾人特有的痞氣。

他還真不是有意偷聽什麽,只是白歌這位置選的實在是好,他平日練完功後就喜歡在涼亭後的假山裏歇一會,真是正巧聽到了,看裴桓那個樣子他又不好出來,這次啊一直待到現在。

坐到她的對面,聽著她暗藏的譏諷。

莫廷紹微挑眉還想再說兩句話還回去,他這人脾氣差的很,慣不會受氣。

只是坐到她正對面,瞧見了她頭發烏壓壓的黑,臉色清淩淩的白,眸子裏帶著水意,透出股子淒婉來,竟有種經霜更艷,遇雪尤清的美,心裏忽然升起一絲澀意,到了嘴邊的那些傷人的嘲諷,竟是一句也吐不出了。

“這位裴公子雖然稚嫩了些,但待你也屬真心了,你那些話也算貼切,世事弄人罷了。”

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

說完之後,莫廷紹覺得自己說的真是一句廢話。

白歌沉默了一瞬,也許是剛剛與裴桓那一番交談令她有些難過,這會對著莫廷紹,竟然也了點說話的興致。

“我當然知道他是真心的。”

白歌應了一句,算是承了他的情。

“小鳶的娘是怎樣的人?”她忽然轉頭看著他英俊淩厲的側臉,開口問。

莫廷紹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不知道。”

白歌詫異的看向他,那雙黑漆漆的仿佛被山泉洗過的眸子看過來的時候,莫廷紹只覺得脊椎骨附近莫名的就有些發麻。

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那個一肚子毒汁的謝妄之為什麽會死咬著這個丫頭不放手了。

被這樣一雙眸子看著,如他這般鮮血滿手的人,竟然有種被水洗過一樣的感覺,說不上舒服,卻奇怪的想要被她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