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補昨日更

不知過了多久, 齊鳶迷迷糊糊地聽到了有人說話,又感到自己像是在被拖著走, 然而腦子昏昏沉沉, 難以辨認方向,沒多會兒便又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在一間茅屋中了。

天色尚早, 日光從窗戶灑進來, 照的人身上十分暖和。齊鳶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後,綁在一根柱子上, 此時動彈不得。

賊人們將他扔下後便沒再出去, 而是聚在院子裏商議什麽。齊鳶聽他們口音一致, 都是北方口音, 心裏暗暗思索著, 轉過頭打量四周。

誰想一回頭竟看到個熟人。

——何進也被人綁了手腳,扔在了兩步遠處。

齊鳶瞧著他左側臉頰腫著,身上十分狼狽, 似乎是挨過打。而角落裏還有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看著也就五六歲, 穿著一身湖綢衣服,面皮白嫩,此時正癟著嘴抽抽搭搭,似乎不敢哭出聲。

齊鳶見何進闔著眼皮,不想搭理自己的樣子, 也不願跟他說話,只沖那小孩輕聲問:“小孩, 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滿臉掛淚地轉頭看他, 一抽氣, 鼻涕先鉆了個泡泡出來。

“柳寶賢。”小孩抽泣道,“他們叫我大寶,你呢?”

“我叫齊鳶。”齊鳶沖大寶點點頭,“能到我這裏來嗎?”

“別說話。”何進突然睜眼,皺眉看了眼外面。

大寶也對齊鳶搖搖頭,示意不能說話,隨後小心蜷起腿,連滾帶爬,慢吞吞挪去齊鳶身邊。齊鳶也努力往前靠了靠,讓大寶靠在自己的腿上。

小孩半下午都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此時找到依靠,又覺這個大哥哥溫柔可親,便也緊緊依偎著,把臉埋齊鳶身上發抖。

齊鳶便任由他抽泣著,自己暗暗思索——張如緒家離著城門不遠,自己雖然在車上睡著了,但孫大奎是認識路的。因此出事的地點應當就在正路上。

自己這一路似乎是被拖回來的。身上的衣服面料嬌貴輕薄,不經折騰,但齊鳶現在後背雖然磨損了幾處,皮膚的擦傷卻很輕,由此可見賊人藏身的這處院落,離著出事的地方並不遠。而這處茅屋雖然破敗,但又十分幹燥,角落裏也沒有蛛網,所以平時應該是有人住的。

如果沒有猜錯,他們現在很可能就在張家所在的村落裏。

這個小村子本就十分孤僻,村子裏又人煙稀少,道路難通,的確適合藏匿。何進應當也是來拜訪張如緒,走得晚了些,因此遭了賊手。

嗯,謝蘭庭帶了人家過來,現在何進失蹤,謝大人應當會來救人的吧。

齊鳶心裏輕輕一笑,心道怪不得何進如此坦然,多半是心裏已經有了指望,就等謝蘭庭來英雄救美了。

但是他卻絲毫輕松不起來——這幫賊人操著外地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山寇海賊,倒是更像臨時起意,占了這處民居斂些財物,辦完事就走。

看著是山匪行徑,卻又十分警覺,身上佩戴的刀劍棍棒也都十分統一,這就耐人尋味了。

齊鳶雖然不是行伍中人,但祖上畢竟隨軍打過仗的,後來父親忠遠伯去崖川平叛,也曾有軍武之人到府上商談。因此他對行伍之人的氣質並不陌生。

這些人,莫非是哪裏的士兵嘩變?

想到這,他心裏不由微微一沉,若真是士兵嘩變落草為寇,那他們幾個怕是要兇多吉少了。

要知道這些士兵多半是殺過人的,對人命並不十分在意,而且逃兵都怕泄露蹤跡,為了安全,這幫賊人也會考慮殺人滅口。

柳大寶哭了一氣兒,忍不住打了兩個嗝,齊鳶看他被嚇得哆哆嗦嗦的,似乎是怕極了,低聲問他:“你家是哪裏的?怎麽被抓來的?你家的仆人呢?”

“阿福被他們殺了。”柳大寶的臉色白了白,又小聲道,“我家是泰州的,來揚州找親戚。”

齊鳶的臉色也有些發白,現在孫大奎不在這裏,不知道是被殺了還是逃出去了。

“你也騎馬了?”齊鳶問。

柳大寶點頭:“我騎馬,阿福拉著我。”

齊鳶心裏有了數,看來這夥人果然是亡命之徒,目標是搶馬,順道劫了他們幾個看有沒有錢財可圖。

但現在天色漸晚,外面的人似乎沒有生火做飯的意思,是不打算在這邊過夜了?可是勒索錢財也得找人回去報信吧。

柳大寶面色赧然地看著齊鳶的衣服。他剛剛趴在這個大哥哥懷裏哭鼻子,鼻涕眼淚便也都抹在了人家身上,好好的衣服都臟了。

齊鳶看他到底是個孩子心性,湊他耳邊低聲道:“你趴我腿上別動,我給你解開繩子。若來得及你也給我解開……”

柳大寶瞪著大眼點點頭。

“先別亂跑,等會兒見機行事,嗯……”齊鳶忽然想起這麽點小孩兒,哪裏懂得見什麽機,便又改口,“算了,等我喊你跑的時候再跑吧……”

柳大寶也不知道懂不懂,使勁點著頭,趴到齊鳶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