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齊鳶上次寫信, 問的正是忠遠伯府的小神童如何,如今聽二勇這樣說, 知道是婉君打聽了不少那邊的情況, 不由“噌”地一下站起來,臉上帶了絲激動,“果真?那……”

說完頓住, 回頭看向孫先生。

孫先生看他神色, 知道齊鳶定是有什麽要緊事,便笑著揮揮手:“你有事去忙就行, 我在這裏等一等。”

齊鳶猶豫了一瞬, 又坐了回去。

孫先生請了老友過來給書院題字, 如今讓他自己接人, 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齊鳶只得強忍住內心激蕩, 對孫先生笑道:“無妨,先陪先生接到人再說。”

說完又看向小龜奴二勇:“你可是剛到揚州?”

二勇眉開眼笑,立刻回道:“回小少爺, 小奴才下了船,打算在這歇歇腳呢。可這店家狗眼看人低, 說小奴買不起茶水,不讓小奴在樓上。”

酒樓的小二就跟在二勇身後,神色有些尷尬。

齊鳶頷首道:“你想吃什麽看著點,讓店家記我賬上就行。等用過飯,你就去齊……書院等我。我有話問你。”

齊府現在族裏人鬧事, 人多眼雜,萬一有一言半語被人聽了去, 難免多生事端。齊鳶給了二勇書院的地址, 又告訴他去了之後找誰。

二勇走開沒多會兒, 就聽孫大奎在下面喊:“少爺,曹老先生接到了!”

齊鳶立刻跟孫先生下樓,碼頭上,幾個小廝正幫忙往下搬東西,一位方臉蓄須,個頭高大的老先生彎腰從艙室走出,對小廝們指手畫腳:“不要碰壞了那個!小心腳底下!這孩子怎麽毛毛躁躁的!”

齊鳶:“……”

孫先生見老者走出來,笑道:“曹兄一路辛苦……”說完略以側身,指了指齊鳶,“這位就是揚州的小才子齊伯修。”

齊鳶梁莽拱手,拜見老先生。

曹老先生抖了抖眉毛,卻不看他,只招呼小廝們小心搬動他的東西。之後幾人乘車回書院,老先生也沒理齊鳶。

孫大奎跟在齊鳶的馬車外面,見狀十分生氣:“這老頭子太沒禮貌了,都不搭理少爺!”

齊鳶卻求之不得,他現在想先見小龜奴,巴不得曹老先生冷淡一些,不用他作陪。

果然,等進書院之後,曹老先生不等齊鳶開口,就擡手把他攆走了。齊鳶內心大喜,立刻快步走到自己住的小院裏,吩咐孫大奎把二勇找來。

二勇卻很晚才回來,齊鳶在小院裏等了一個多時辰,孫大奎才把人帶到。

齊鳶見這人頭臉齊整,身上的衣服也換了身新的,靠近時有陣陣清香,不由心下暗笑,果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小龜奴整日跟在婉君這位名妓身後,看來也比尋常男子愛幹凈些。

他客氣地請二勇坐下,讓孫大奎上了茶。

二勇又起身施禮,這才笑嘻嘻把信奉上:“我們姑娘說了,京城風俗跟咱揚州不一樣,齊公子有什麽好奇的盡管問,讓我知道什麽都說什麽。”

齊鳶聽這話笑了笑,知道婉君姑娘沒說太多,便先笑著問了京城風俗。

二勇果然十分伶俐,齊鳶問得籠統,他便先從當日入京開始聊,當初婉君姑娘進京走的什麽門,如今在什麽地兒,京城裏尋常人家花用多少。

城東城西各有什麽有名的地方,城南城北哪邊幫閑清客多,哪邊都是勛貴大宅。市集風貌、飲食住宅,服飾禮儀,方方面面說得頭頭是道。

齊鳶起初只是想由別處開始問起,免得引起這小龜奴注意。然而這番聽下來,不由暗暗吃了一驚,他雖然自幼在京城長大,但論京中風物,他竟然還不如這小龜奴知道得多。

齊鳶被二勇說得勾起了興趣,含笑耐心聽著,時不時問兩句別的。直到二勇說到國子監,他才笑了笑,假做隨意道:“聽說國子監裏不少才子神童,什麽順天府的齊鳶,紹興的方成和,你可知道?”

這次鄉試有個神童,叫祁垣的,這人如何?”

二勇“嘿”了一聲,笑道:“你說別人我可能不熟悉,但這方才子可是給婉君姑娘送過字畫的。端午那天,婉君姑娘還見了他們幾個,有阮閣老家的阮二爺,國公府的徐三公子,再就是這兩位了。方公子是頂厲害的人物,能文善畫的,跟我們姑娘聊天,沒幾句就把大家逗得直樂。那位祁小公子就看不出來了,徐三公子護得緊,咱誰也不敢招惹。”

齊鳶聽到方成和跟小紈絝在一塊的時候,又驚又疑,心想他們倆人怎麽認識了?等聽到後面,心裏不由微微一動。

謝蘭庭那天說過,小紈絝在京中結識了幾個朋友,個個非富即貴,對他好得不得了。

齊鳶當時只震驚於小紈絝在京城的事情,沒有往深處想,這會兒一琢磨,不由大吃一驚。

京中權貴,國公爺和阮閣老可是眾朝臣之首。

國公爺本就是皇親,當年元昭帝奪位政變,朝中大臣多少都受到了牽連,並面臨新主與舊主的之間的選擇。其中選舊主的,如唐臨等人皆被處死。而選新主的阮閣老等人,雖然位置安穩,名聲上卻有失“君臣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