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天之後, 齊鳶跟遲雪莊之間的關系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遲雪莊不再像之前那樣動輒送些小紈絝愛吃愛玩的東西,有時在書院遇到, 又或者其他玩伴約齊鳶出來時, 遲雪莊說話也彬彬有禮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態度親昵。

然而倆人的關系卻比之前更近了一些,遲雪莊成為眾夥伴中唯一知道齊鳶真實身份的那個, 有時倆人偶爾相視一笑, 遲雪莊也能明顯地感覺到,現在齊鳶是拿他當作自己人, 而非齊二少爺的兄弟。

他跟齊鳶的關系明遠實近, 其他人不知內情, 還當他跟齊鳶之間有了矛盾。

王密最為熱心, 私下拉著遲雪莊道:“你跟齊二前兩天不是剛遊了湖嗎, 怎麽鬧別扭了?他惹你了啊?”

遲雪莊不知道怎麽解釋,連連搖頭:“沒有。”

王密卻已經自顧自勸了起來:“齊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爆仗性子, 又不肯吃虧。但其實心裏對兄弟一向沒得說,有時候就是嘴上不服軟而已。他要是哪裏惹了你, 你可別往心裏去。這麽多年的兄弟,還這麽客客氣氣的,那可就沒意思了。”

他看著是來勸遲雪莊的,話裏話外卻偏心得很,完全為齊鳶說話。

遲雪莊失笑, 只得含糊著應了聲,隨便找了個借口道:“不關他的事, 是我家裏人總拿我跟他比, 說齊二這幾次都能考這麽好, 我以前功課比他強,卻沒什麽長進。一定是我沒用功夫。我爹罵我好多次了,我哪裏還有心思跟你們玩。”

“齊二那可是案首呢!全揚州府的第一名。”王密嘖了一聲,想了想又嘆了口氣,拍著遲雪莊的肩膀道,“其實我在家也挨罵。我爹娘想讓我進逢舟書院。”

“你去嗎?”遲雪莊問。

王密聳聳肩:“書院的入學考核比縣試都難,我哪能進得去?再說了,我又不愛讀書,去社學就夠難受了,讓我進書院還不如殺了我呢。我看見逢舟書院幾個大字就頭暈。”

遲雪莊知道他跟以前的齊二一樣都是屁股上長刺坐不住的,不由笑了起來:“怪不得你不去書院找他。”

“我也不光是暈字,”王密嘆了口氣,卻道,“說實話,自從齊二讀書後,我就覺得大家玩不到一塊了。他還是我我兄弟,但我跟他那些師兄比就差了些,人家都是秀才,我還是白身呢。”

遲雪莊怔住,想到齊鳶本來就不是愛玩的浮浪子弟,之前假扮紈絝也只是掩飾身份,並為齊二維護幾人的友情,說到底,大家的確不是一路人。他也跟著暗暗嘆了口氣,再一琢磨,孫輅等人都是齊鳶讀書後才認識的,說起來,齊鳶在揚州的朋友不止有自己。或許跟自己相比,孫輅這些參加鄉試的人才跟齊鳶更能合得來。

他心裏浮浮沉沉,一時也不知道自己在齊鳶心裏是什麽位置。又過幾日,孫輅那邊倒是傳來了好消息。

八月二十九日,鄉試放榜。

江蘇鄉試的第一名,今科的解元郎,赫然是揚州府孫輅!

而這次不只是孫輅,逢舟書院的三十二位應試士子,榜上有名的赫然有八位!

江蘇鄉試因應試舉子多,這兩次鄉試差不多三十取一了,可逢舟書院的三十二名生員,出了八位舉人老爺!

這下揚州府乃至整個江蘇上下無不震驚,逢舟書院一舉成名。

孫輅等人因在金陵等放榜,之後還要參加鹿鳴宴,因此下月才能回到揚州。

而這段時間,書院的門檻幾乎要被人踏破了。各地拜訪之人絡繹不絕,其中既有各地生員舉子,也有鄉紳名儒。楓林先生也給齊鳶來信,說他師娘身子已經大好,他十月份將到訪揚州。

齊鳶慎重考慮一番後,跟褚若貞商量著辦一次講會。

按理說,尋常書院一年之中至少要舉行一次講學,以學會友,砥礪切磋。有名氣的書院則數月一次,甚至一月數次。逢舟書院自從重建以來,因名氣小,山長講師等人又忙於各位弟子的鄉試準備,還未舉行過講會活動。

現在有遠方賢士慕名而來,師生倆商量之後,當機立斷,定於於十月初五舉行講會。

齊鳶既是學院中的學子,日常仍要正常修習課業,又是書院的所有者,因此還要參與講會的準備,大到內容擇取,禮儀活動,眾人的服飾和座次安排,小到講會那幾天的膳食供應,會資收取,言論記錄……事事都要過問安排,每天忙到深夜不止。

齊方祖讓人過來看了兩次,齊鳶以為府裏有事,問過常勇,知道齊府只是掛念自己,並沒有其他事情。而陳伯那邊也已捎了信保平安,便放下心來。

九月中旬,孫輅和劉文雋等師兄回到揚州,師兄們紛紛加入,各自分攤幾樣活計。齊鳶身上的擔子這才輕了些。

十月初五這天,眾人盥沐而進,齊聚於逢舟書院。巳時初,鳴鼓三聲,孫輅和劉文雋作為會贊,引領眾人進入明倫堂,之後眾人循禮拜謁,再各就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