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頁)

阿朝卻不肯,“說好要陪哥哥守歲的,今年又是我們重逢的第一年,意義不一樣。”

謝昶倒是私心想問一句,哪裏不一樣?

但最後也沒說出口。

“既不睡,”他垂眸思忖片刻,“正好,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便將《論語》從頭至尾背上一遍,記誦熟練的話,一個時辰也足夠了,正好讓我瞧瞧你這段時日的功課準備得如何。”

阿朝:“……”

你是魔鬼嗎?!

好好的除夕夜,阿朝頂著當朝首輔的死亡凝視,磕磕絆絆背完半部《論語》,其間有幾處句讀斷錯,謝昶都給指了出來,並給予正確的釋義。

阿朝越聽越困。

不得不說,謝閣老的課當真枯燥無味。

學問上,阿朝相信無人能出其右,可這張冷冰冰的臉,平靜無瀾的嗓音,加上沒有任何調節氣氛的趣談,阿朝覺得自己唯一能堅持下來的理由就是對首輔大人美色的垂涎。

“阿朝,你到底在看什麽?”

阿朝足足幾息才反應過來,目光從男人突起的喉結移開,面頰竟不自覺地染上一抹緋色,“我……”

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為何只顧盯著哥哥的喉結瞧,還足足瞧了半刻!

哥哥的喉結……要說和旁人的有何不同,阿朝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突起的那一塊在幽暗的燭火下顯得極為清晰,尤其講課時,喉結隨著低沉喑啞的嗓音上下滾動,有種淩厲崢嶸的性感。

可這如何說得出口!

阿朝咽了咽喉嚨,正愁沒法接話,倏忽子時更漏一響,沉寂的皇城街巷瞬間如炸開的油鍋,此起彼伏的爆竹聲響徹泛紅的夜空。

阿朝立刻歡喜地拉住他的手,跑到廊下去看煙花。

爆竹聲聲辭舊歲。

院內還有薄薄一層積雪,冷峭的寒風裏,傳來少女含笑的嗓音:“所幸哥哥找到了我,阿朝往後的日子,沒有苦,只有甜了。”

手掌被那細白溫熱的小手牽著,竟然有種隱隱的酥麻,從指尖蔓延至心口,泛起一層淺淺的漣漪。

他側過頭,廊下的風燈映紅了少女的面頰。

隱隱有種沖動,想將她攥得更緊,甚至想與她十指相扣,只不過這些念頭被壓抑著、隱忍著,散落在某些暗無人知的角落。

大年初一,阿朝早早起身到澄音堂用膳。

謝府上下難得洋溢在新年喜氣洋洋的氛圍裏,找到姑娘之前,大人獨來獨往,一年到頭面上都是不見笑的,謝府冷冷清清不像個家。沒想到今年過年,府上眾人竟都破天荒地收到了首輔大人的紅包。

阿朝來時,謝昶正坐在正廳喝茶。

“哥哥新年好!”

小丫頭一進門,整個屋子似乎都亮堂了不少。

她今日一身杏色金線繡牡丹紋的上襖,下著正紅織金飛鳥染花錦裙,很有過年的氛圍。

可哥哥這個人慣著沉悶的深色,除了那一身緋紅鶴補朝服,阿朝竟從未見過他穿任何鮮亮的顏色。

即便大年初一,也是一身玄色圓領長袍,走到近前才能注意到下擺銀絲繡成的山水暗紋,整個人顯出一種清冷峭拔的氣勢。

阿朝眼尖,一進門就瞧見案幾上那封鼓鼓囊囊的紅包。

那麽厚,應該有不少?

謝昶打量她的心思,也沒打算拐彎抹角,面上帶著三分笑意,直接將桌上的紅包遞給她。

阿朝滿心歡喜地接過來:“謝謝哥哥!”

幼時過年,除了爹爹和阿娘的紅包,哥哥也是年年都給她包紅包的,但爹娘的紅包都給阿娘收走了,美其名曰“替她攢著”。

只有哥哥的紅包是悄悄塞給她的,這是她與哥哥之間的秘密。

那時哥哥雖還在讀書,可門門課業都是頭籌,南潯書院的膏火錢就有不少,除了給她買點心吃,還能攢下許多。

如今做了首輔,竟也沒有忘記給她包紅包,上道!

可阿朝甫一打開就怔住了,紅包內沒有她想象中的寶鈔,厚厚一沓竟全都是……地契!

阿朝手一顫,頓覺手裏沉甸甸的有了分量。

“這是?”

謝昶看她呆怔的反應,淡淡收回視線,“聽江叔說,你對算賬感興趣,年後還打算開間胭脂鋪?”

阿朝怔怔地看向他,“……所以?”

謝昶呷了口茶,漫不經心道:“前朝事務繁忙,府上的賬目一直是江叔在打理,你若想管府上的賬,明日我會讓江叔將一應賬目送到青山堂給你過目。至於這些田莊鋪面,是我在京畿的一部分產業,往後劃在你名下,就當給你練練手了。”

阿朝越聽越覺得離譜,手掌才微微攥緊,就聽到男人沉淡的嗓音:“……不是做夢。”

阿朝一愣,他怎麽知道自己正打算拿指甲掐掌心?!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當真要把府上的賬目交由我打理,還有這些鋪子……也一並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