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和老楚頭攤牌了,楚溪客不用再裝傻,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計劃以後的生活了。

書肯定是要讀的,這個時代讀書人的地位可比後世高太多了,哪怕為了生活便利也應該有點子文化在身上。如果再努力些,考個功名出來,還能免了賦稅和徭役。

當官就別想了,楚溪客太了解自己了,智商一般般,情商一般般,還天生鹹魚不勤奮,考到八十歲都不一定能當上官。

所以,還是擺攤賣燒烤來得實在。

其實吧,能有這麽一個安身立命的手藝,楚溪客已經很知足了。別說古代了,就連科技發達的現代,多少人還掙紮在溫飽線以下呢!

不過,楚溪客沒有獨自做決定,因為呀,現在他不是一個人在生活了,也有商量家庭大事的長輩了。

這個認知讓他心裏暖暖的,很認真地把計劃寫到紙上,拿給老楚頭看。

標題很新穎:“讀書燒烤兩手抓,擺攤造福平康坊。”

至於字跡嘛……

足足過了兩刻鐘,老楚頭才從那一個個“狗爬字”中艱難地擇出視線,先是看著窗外的翠竹洗了洗眼睛,然後才開口:“嗯,確實應該兩手抓,至少目前來看,與讀書相比崽崽的廚藝還是更好一些。”

可以說是相當委婉了。

“不過,不能光是紙上談兵,還需要展示一下實力才可以。”老楚頭話音一轉,“倘若做的好,我就把原本打算給你娶妻生子的錢拿出來,讓你先立業。”

這就是老楚頭的教育方式了,鼓勵加引導,並且尊重,必要的時候還會給予適當的支持,這一點即使現代的很多家長都做不到。

“我真幸運!”楚溪客默默對自己說。

幸運的楚溪客一個高興,就決定好好露一手。

光是準備工作就做了足足三天,三天的時間,楚溪客幾乎跑遍了平康坊的大街小巷,還去了西市一趟,挑選食材、進購香料、曬制半成品,每日起早貪黑,激情滿滿。

三天後,各種各樣的小吃擺了滿滿一桌,桌旁還有一個系著圍裙、戴著廚師帽、努力裝作一本正經的楚溪客。

老楚頭忍俊不禁:“還沒吃,我就已經被崽崽的‘食力’說服了。”

楚溪客努力忍住不驕傲:“阿翁還是嘗一嘗吧,萬一味道匹配不上顏值呢?”

老楚頭縱容道:“這些吃食我從未見過,崽崽可否介紹一二?”

楚溪客瞬間被鼓勵到,開始了他的表演——

“第一道是烤面筋。阿翁可還記得,咱們之前在衛河碼頭吃的那碗面筋湯?”

大約是在原身十來歲的時候吧,祖孫二人坐船南下,不料被水匪截了銀錢,乘坐的大船也被水匪占了。走到衛河碼頭,祖孫兩個又冷又餓,那位擺攤的老人家心善,請他們吃了兩碗熱騰騰的面筋湯。

因為這段特殊的經歷,面筋在原身的記憶中一直是溫暖、香軟、飽含著善良與情誼的,於是楚溪客把它放在了菜單的第一位。

老楚頭顯然是記得的,因此品嘗起來更多了幾分期盼:“唔,不太像,面筋湯更松軟,多氣泡,有酸味;這例烤面筋顯然更勁道、更凝實,撒上花椒粉和茱萸碎,剛好把酸味遮蓋住了……”

楚溪客聽出來了,老楚頭更喜歡烤面筋。

這讓他信心大增:“我考察過了,面筋似乎是衛河碼頭的‘特產’,其余州府從未見過,長安也沒有。如果我在燒烤攤上賣,一準兒是京城頭一份!”

老楚頭笑著點點頭,繼續嘗第二道菜,是用竹簽穿成的,乍一看像是肉串,吃起來又不是豬肉或羊肉的味道。

“阿翁可知這是什麽做的?”楚溪客神秘兮兮地問。

“像是某種禽類的皮,入口酥香,內裏軟嫩,細細咀嚼又有種奇異的彈滑口感,吃完一口會忍不住想吃第二口……”老楚頭說到這裏,當真拿起第二串吃了起來。

楚溪客嘴巴半張著,緩緩豎起大拇指:“阿翁,您說的比我做的還好吃,有了您這段‘廣告詞’,不愁咱們這串烤雞皮賣不火!”

“是雞皮?”老楚頭大感驚奇,顯然沒想到看似薄軟的雞皮能有如此勁道厚實的口感,“會不會很貴?”

“恰恰相反,幾乎是白撿的。”楚溪客眨了下眼,“那些大酒樓的食客們嘴巴金貴,只吃肉丁不吃皮,這些雞皮多是被幫廚們拿去下酒吃。我用區區幾個銅板就買來十幾張,夠烤好些串了。”

老楚頭指尖頓了頓,曾幾何時,他,包括面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少年,也是“嘴巴金貴”的那類人。

“很好吃。”短短三個字,包含了太過復雜的情緒。

楚溪客笑嘻嘻地在小本本上打了個勾。

……

試吃結束,最後,楚溪客選出十幾道串串,既照顧到長安人的口味,又符合當下的時令,在楚溪客看來,已經相當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