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季硯靜默立於馬車的一側, 等寶月下來他淡聲問道:“如何?”

寶月聽得大人詢問,偷覦向他清雅的面容,有些難以啟齒的輕聲回說, “姑娘確實是信期忽至,奴婢猜測因為是初次, 又飲了酒才會導致腹痛難忍。”

季硯頷首,“你照顧好她。”

寶月見何安牽來馬匹, 看樣子大人是不準備上馬車了,這倒也不奇怪, 女子即便是出嫁後,若是來癸水, 丈夫也會搬至別的院子暫住。

只不過姑娘現在情況委實不大好,寶月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季硯側目看向她,寶月低俯下肩頭道:“姑娘疼得厲害, 一直在哭,在喚您……”

一旁目不斜視的何安瞪直了眼睛, 這丫頭莫不是想讓大人去伺候, 大人就是去了又能如何,他又不是大夫。

不用寶月說,季硯也聽見了布簾後那一聲聲斷斷續續,竭力忍耐著卻還是從齒縫細碎溢出的哭吟。

寶月又道:“奴婢擔心,姑娘這麽哭下去會疼的越來越厲害。”

季硯本就放心不下雲意,加上她方才在自己懷裏那委屈的控訴, 他還如何能狠下心真的不管。

季硯挑了簾子進到馬車內,雲意一手捂著小腹, 躬著纖弱的腰身伏在面前的小幾上, 眼眸緊閉, 淚全沾在眼下,蹙緊的眉心裏滿是痛楚。

雲意疼是真的,哭也是真的,她知道季硯一定會上來,感覺到人走在身邊,她迷迷糊糊的張開手撲了過去,身子被輕輕摟住,季硯拍著她的背,“雲意,別哭。”

雲意仍閉著眼,身子蜷縮在他懷裏,艱難的說出一個字,“疼。”

季硯無法替她分擔,只能小心翼翼的安撫著她,“等回府讓大夫看過,喝了藥便會好起來。”

雲意疼的精疲力盡,靠在他懷裏點頭。

腹中絞痛一刻不停,雲意死死拿手壓著,想試圖緩解卻起不到一點作用,她指尖繃的泛白,似是恨不得按進肉裏。

季硯見不得她這麽折騰自己,拿下她的手,將自己的掌心輕柔貼了上去,緩慢的替她揉著,“這樣可會好一點。”

熱意透過掌心熨燙的雲意,她感受著季硯懷抱的溫暖,緊繃的身子逐漸放松,漸漸覺得疼的不再那麽激烈,取而代之的是酸澀的心悸。

雲意渾身虛軟無力,還是倔強的咬著牙關用雙臂緊緊抱住季硯,季硯縱容的由她抱著,憐愛地揉了揉她的發頂,卻聽雲意聲音很輕,帶著笑意的說:“大人,我長大了。”

*

雲意躺在床上懨懨了好幾日,直到身子徹底幹凈才恢復了精氣神。

寶月被她梳著發,叮囑道:“姑娘往後可千萬要記著,來癸水的時候寒涼生冷的一概都不可碰。”

雲意這幾日聽她嘮叨這話已經不知多少遍了,她從銅鏡裏望著寶月,頗為認真地點頭,“我每個字都記著了,你就放心吧。”

寶月瞧見她眼裏輕閃的狡黠笑意,跺著腳嗔道:“奴婢是關心姑娘。”

雲意轉過身,握著她的手軟聲說:“我知道。”

除了大人,寶月便是對她最好的。

寶月心裏淌過暖流,“姑娘躺了這麽多日,奴婢陪您去園子裏走走吧。”

雲意點頭。

寶月取來披風給她穿上,今年的天冷的比往年都早,才剛立冬就已經讓人覺得凍骨頭。

寶月道:“我聽護衛說,皇上下令下月去西山圍獵,說不定大人能獵到些狐狸給姑娘做身狐裘。”

雲意眨眼驚訝道:“大人還會騎射嗎?”

“這是自然。”寶月見她一臉吃驚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姑娘有所不知,大人可是文武雙全,劍術也十分了得。”

雲意真的不知道,她只看過大人執筆,實在想象不出大人這般儒雅,拿劍時會是如何的模樣。

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握著冷硬的劍柄,雲意心口不由得燙了起來,漣漪層層疊疊的蕩出。

她和寶月在園子裏走著,綠書匆匆跑來說:“姑娘,三姑娘來看你來了。”

雲意微愣,季舒寧隔三差五會來,季宛卻是一次都沒有來過的,她思忖一瞬道:“我這就過去。”

花廳內。

季宛一見著雲意就起身道:“你那日可把我嚇著了,臉色慘白的。”她看過雲意的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長舒一口氣,“現在瞧著好了。”

都過去有七八日了,現在想起來看她,這借口似乎尋得不那麽巧妙。

雲意柔柔一笑,“讓三姐擔心。”

季宛問:“那日究竟是怎麽了?”

雲意臉上浮起一絲羞赧,輕聲和她說了原由,“我自己也被嚇壞了。”

季宛恍然大悟,“這就難怪了。”她關心的叮囑了雲意幾句,笑道:“當初你隨六叔來祖家時還是個小妹妹,如今也成大姑娘了。”

她言下之意,便是提醒雲意該懂避嫌,她相信六叔那日只是因為擔心雲意的身體,才會將她抱起,可雲意正是少女情竇初開的年紀,最是容易對待自己好的人生出一些情愫,這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