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3/4頁)

讀書人是習慣早起的,不過春闈之後,杜衡一直在縣城,又未謀上職務,日子過得有些懈怠,若無要緊事已經許久不曾這個時間做事,乍然再如此,不免微有不適。

秦小滿撓了一下他的胳肢窩,杜衡一個激靈:“別鬧。”

“誰鬧,我瞧你還有睡意,怕你杜大人進了前衙叫下屬看了笑話。”

杜衡展開雙手讓秦小滿給他整理穿戴官袍:“怕什麽,他們見我一副不理事的模樣心裏只怕是更高興,也便露出些馬腳來。”

秦小滿把衣袋系的緊緊,一身綠色官袍把杜衡襯的更加白皙,看著挺拔清俊的年輕大人,只怕是那人人傳頌的瀟灑探花郎也不過如此。

他反手在杜衡的屁股上拍了一把,露出了一抹狡黠笑意:“好了。”

杜衡捏了一下秦小滿的耳尖:“拍出些褶皺來,叫下屬瞧見了才真被笑話。”

兩人戲謔了一番,倒是沒了睡意,一道前去吃了早食,距離縣衙開門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杜衡才抱著烏紗帽往前衙正堂去。

杜衡進了正堂便直奔靠著儀門的禮房典史門子,他沒進去,就杵在外頭,瞧著正對禮房立著的告示欄。

時間逼近卯時二刻,杜衡老遠便聽見了停轎的聲音。

不過片刻,一名提著衣擺急慌慌跑進儀門的官吏就和杜衡撞了個正巧。

禮房典史門子的李典史看見天色微亮下,長身玉立在禮房門口的杜衡,嚇的一個趔趄。

杜衡到了縣城三日,他只在門口接見時見過一面,而下天色不明一時間可能眼拙認不出是何許人,但那一身官袍卻是看不走眼。

“大、大人,您今日怎過來了?”

杜衡笑眯眯道:“本官過來瞧瞧,順手處理一二政務。”

李典史額頭起了一層虛汗:“大人宵衣旰食,當真是讓人欽佩。”

杜衡懶得同之說些客套話,道:“你是何許人?”

李典史當即自報了家門。

杜衡道:“那縣衙官吏點卯也當是你辦吧?”

“回稟大人,點卯一事正是由禮房負責。”李典史主動告罪:“是小人瀆職了。”

杜衡看了一眼可以說是靜悄悄的縣衙道:“你來的正是時候,既未遲到,又還能點卯,畢竟同僚盡數未到。”

李典史聽杜衡語氣輕松,但卻不知他究竟是喜是怒,這天未央,倒是像到了盛夏正午一般。

“你既來了那就在此處點卯吧,本官先進正堂。”

“是。”

杜衡扭身便去了正堂受理案子旁的理政堂。

李典史又擦了擦額頭的汗,老實巴交把快積了灰的點卯冊給取了出來。

約莫到了卯時三刻,陸續才有聲音傳來:“李典史早啊,當真是勤勉之表率啊~”

“李典史今日怎還站在外頭,莫非消遣早食?”

“知縣大人過來了?!怎也不早通知一聲,我今日是車馬堵在了道上才遲來片刻,還請李典史通融。”

“小人如何敢忤逆知縣大人的意思,白典史明日早些前來才是。”

杜衡在靠窗的位置聽著外頭的聲音從朗聲調侃變成驚詫,接著變成一陣急切的竊竊,他不動聲色悠悠翻了一頁縣志。

約莫到了卯時末,禮房典史才帶著點卯冊前來。

杜衡接過點卯冊掃了一眼,遲到者八人,分別是教諭訓導各房典史等人,其中教諭來的是最遲的一個。

他當著禮房典史道了一句:“好啊,遲到的竟都是為尊上者。”

李典史冒著威勢將教諭的名字錄下手都在發抖,而今又聞杜衡的話瑟縮著不敢回答。

教諭倒黴只怕他在縣衙的差事也幹到頭了,正欲開口說兩句好話周旋,杜衡先行合上冊子:“你去通知一聲,辰時一刻所有官員以及六房典史到二堂會室一趟。”

李典史也只能應聲:“是。”

到了時間,杜衡才往會室前去,這朝人倒是齊整按時到了。

杜衡站在講堂上看著或心虛或未有事發生的諸人,面上掛了一抹笑。

“本官今日來前衙看看,順道見見人。”杜衡把手裏的點卯冊往桌上一丟:“而下縣衙裏的主事齊聚,本官甚是欣慰。”

“下官今日來遲,還請大人降罪。”

此時底下有人已經按捺不住請罪。

有人開了口,接著便有人述說遲到緣由,什麽老母病重,幼子哭鬧雲雲,杜衡默不作聲的聽著,直到重新恢復安靜。

他忽而看向居在首位的教諭蔣作無:“教諭大人,你呢?”

蔣作無似是沒有料到杜衡會當眾點他,微有一頓,隨後起身告罪:“下官來縣衙之前先去了一趟縣學查看學生讀書,是下官不對。”

杜衡笑而不答,凡縣官皆需到衙門點卯以後方才能去他處辦事,若有急事也需有人告假,這教諭遲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到,竟還有臉給自己貼金,也不怪縣衙裏的一眾官吏一個比一個來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