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第3/5頁)

他草草的把規劃記寫在冊子上,待回了縣衙再和工房的人商對。

兩人不厭其煩的穿梭在田地間,眼看著冬日日頭都到正空了,微微有些曬人,杜衡和秦小滿才準備折返村主道上,吃點東西再去別的村子看看。

“車呢?”

秦小滿走到前頭,看著空空如也的村道,插著腰回頭同杜衡大聲道:“咱的車沒了!”

“啊?”

杜衡聞聲快步上前去,左右瞧了先前就是把牛栓在樹上的,而下獨只有樹。

秦小滿連忙去看車軲轆印兒,村裏少有牛車,新印子很容易瞧出來,然則卻似被精心處理過一般,楞是尋不出印子了!

杜衡和秦小滿氣的不行,只得去找村裏正幫忙。

裏正聽聞縣太爺的牛車在村裏主道上丟了,登時嚇得腿都軟了半截,火急火燎的召集了村裏人尋牛車。

時到正午,放在牛車上的幹糧也一並沒了,在裏正的邀請下,杜衡和秦小滿也就在裏正家中吃個便飯。

前佑村的裏正是個才上任沒兩年的中年男子,媳婦也還年輕,拴著圍裙很是能幹。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燒好了幾道農家菜,杜衡和秦小滿許久沒有吃村戶做的菜了,上午又勘測田地累了半晌,時下吃的還香。

裏正娘子看著縣太爺未嫌農家酒菜薄淡,心中很是歡喜,連連給杜衡和秦小滿倒自釀酒。

杜衡不如何喝酒,倒是秦小滿把酒當水喝一般吃了不少。

瞧著一村裏正家的院子也不過是茅草頂,比起尋常人家也只堪堪多了兩個泥坯土屋,家中的條件一派艱苦,杜衡心裏微有些不是滋味。

午後,約莫未時中的時候,急的一頭是汗的裏正把杜衡和秦小滿的牛車給找了回來,而隨之壓回來的還有瘦的幹癟有些脫相的男子。

“還不給大人跪下!”

裏正一聲呵斥,扣著始作俑者的兩個村民連忙把人給壓來跪著。

“你是何許人,作何在村道上偷人車駕?”

那男子沒說話,倒是裏正道:“回稟大人,這人是個啞巴。”

他楷了一把額頭上因為跑著去找牛車的汗水,不想讓本村在杜衡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連忙解釋:“此人是魏家手底下的雇農,主要在村西那邊幫東家耕地,只怕是午時瞧著地裏沒人,恰好有牛便動了歪心思。”

說著,裏正忽而給杜衡跪下:“大人是秋陽縣真正的父母官,來縣上不過半載,打倒貪官,又派兵剿匪,今秋收繳納田產賦稅一應也不曾為難,大家夥兒都記掛著知縣大人的恩德,而下大人到村裏來竟叫人偷了車馬,草民實在心中愧疚。”

裏正紅了眼,周遭的農戶也是一臉愧色。

杜衡道:“你們這是做甚,牛車找回來就是了,人心有好有壞,這也不是你們的錯。要緊是弄清事情原委才是。”

“牛是生產要物,朝廷不準許隨意宰殺耕牛。這人既然是雇農,牛這等大牲口就算偷去了能養在哪裏?豈不是自找麻煩?”

秦小滿心生疑惑:“遲早也是會被人舉發的。”

一直埋頭跪著的啞巴聞言,連忙擡起了頭沖著杜衡和秦小滿揮舞著雙手,一會兒指著牛,一會兒指著村西,接著又擺了個很是粗俗的村野人手勢。

周遭的看熱鬧的婦人當著知縣的面,都有點不好意思的別開了臉。

“大膽!在大人面前還如此粗惡!”

杜衡疊著眉頭:“可有人曉得他說的是甚麽意思?”

“大人,他,他......”有個年輕的男子擡起手,小聲的說著,直到看見杜衡示意的眼神,這才敢大聲道:“他的意思是村西他們雇農手頭上一頭東家的母牛,大夥兒一直想給母牛配個種,見著村道上的牛正好是公牛,他才給拉了過去,並不是想偷。”

“也不是什麽難事,作何不找公牛的主人說明情由,此般不是未應自取嗎!”

都是農戶,日子過得不好,大家倒是也都能互相體諒,有人低聲道:“能用的起車馬的人大抵都是貴人,便是說了請求,只怕人家也不會應承這般事。”

貴人自是覺得牲口配種腌臜,輕易哪裏願意的。

秦小滿問道:“那村裏也總有牲口的人家,再者還有種牛,花個十多文錢就能把事情辦成了,何必這樣。”

裏正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像草民這般農戶,擠一擠給牲口配個種的錢還是拿的出來,只是雇農......他們自是更難些。”

杜衡吐了口濁氣,雇農的日子杜衡昔年也是見識過的,再者落霞縣裏也還有他們家的雇農,他當然清楚雇農的日子比普通農戶還要慘淡些。

秋陽縣的普通農戶日子尚且掙紮著難,更何況是在此基礎上更底層的雇農。

且先時江豈就同他透露過,秋陽縣鄉紳手底下的雇農日子慘淡,很容易觸及到地頭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