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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溫氏再苦口婆心,瑜珠這日還是選擇了回自己的家。

臨走前,她同溫氏說的清清楚楚:“我是厭惡陳婳,但我也自知,自己沒有資格參與到周池的婚事當中,他們倆的事,你自己做主就行,沒有必要來過問我,也沒有必要非得我點頭才行。”

說她沒心沒肺也好,說她冷情冷血也罷,她覺得自己做的已經足夠了,她不想見到陳婳,即便是她三跪九叩到自己門外請求贖罪,她也不想再見到她。

留在周家,她便會無時無刻不被陳婳和周池的消息打擾,她好不容易才從從前的陰影當中走出來,才不要回到其中去。

那日她走的決絕,還有周渡一路態度強硬地護著,所以溫氏到底也沒能攔下他們。

只是她不見人,人總是會來見她。

這日,她在鋪子重新開張的時候見到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眉眼靈俏,五官小巧又端正,見到她便定定地仰著腦袋,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仿佛會說話。

瑜珠對這樣年紀的小姑娘天生沒什麽戒心,見她站在門口不肯走,便頗有耐心地俯下身去,問:“小姑娘,你是誰呀?”

小姑娘搖搖頭,腦袋上淺淺的流蘇晃動。

瑜珠又問:“那你為何要站在我的鋪子門口?你的爹娘呢?我把你送回到爹娘身邊好不好?”

小姑娘又沉默地搖搖頭。

瑜珠遂打量她的穿著,見她的衣裳鞋子都是價值不菲,繡工精良,便思忖,她該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

那便好辦了,富貴人家的小姐走丟了,家裏人定是會來找回去的,她只需將人交到京兆府,再由京兆府向全城發告示,她家裏人便能將她找回去了。

她蹲在小姑娘跟前,再次確認了一遍:“你是找不到你的爹娘了,對嗎?”

小姑娘終於點點頭,卻又突然再次搖搖頭。

“伯母。”她稚嫩的童音一下子驚到了瑜珠。

“你喊我什麽?”瑜珠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頰,“你怎知我是你伯母,不是你嬸嬸呢?”

“是伯母,就是伯母,娘親說過的!”小姑娘突然萬分堅定的模樣,叫瑜珠一時晃了神,而稍後,她便回緩過來,知道了這約莫是怎麽一回事。

是她太久沒見過陳婳了,都快忘了她長什麽樣子,如今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眉眼間的靈動,不就同當初的她一模一樣嗎?

她稍有了些警惕,輕輕地摁住小姑娘的肩膀:“那你告訴伯母,到底是誰叫你到伯母這裏來的好不好?”

“是爹爹和娘親叫我過來的。”小姑娘如實用脆生生的聲音回答道,“娘親說她沒有臉來見伯母,叫我來向伯母賠罪。”

“你娘親要你來賠罪?”瑜珠突然覺得好笑,不知道這回陳婳的葫蘆裏賣的又是什麽藥。

“那你想怎麽向伯母賠罪?”她眸中已經沒有了先前對小姑娘的那點溫柔與耐心,轉而是用一種十分冷淡的語氣問道。

小姑娘卻察覺不出什麽,只又按部就班道:“娘親在前頭的酒樓裏擺了宴席,想要請伯母過去。”

“請伯母過去做什麽?”

“請伯母過去賠罪。”

小姑娘稚嫩又認真的語氣,叫瑜珠有片刻的動容,可她若因為這樣一個小姑娘,就要上趕著去接受陳婳的道歉,那她過往那些受盡屈辱的歲月,也實在是太不值當了。

她輕撫小姑娘的腦袋,耐心告罄:“你回去吧,告訴你娘親,伯母中午不想去酒樓吃飯,叫她日後都別再來煩我。”

“伯母去嘛,伯母就去嘛!”小姑娘不知是不是被陳婳教的,似乎並不接受這個答案,在瑜珠說完不去之後,便耍賴似的纏住了瑜珠,抱住了她的大腿。

瑜珠又被她嚇了一跳,正要喊人來將她拉開,卻見碰巧到了鋪子的溫氏一張臉比她還要驚恐,一個箭步便沖了過來。

“誰叫你到這裏來的?”她一下子拉開小姑娘,生怕她的動作會傷害到瑜珠。

“是你娘嗎?”她厲聲地責問著,環顧四周,卻並沒有看到陳婳的半點身影。

“你,回去告訴你娘,說過了不讓她進門便是不讓她進門,她想再多的法子也是無用,叫她別白費功夫了!”

“祖母!”小姑娘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似是被溫氏疾言厲色的模樣嚇到,又似是被她說的話傷心到。

她站在原地,哭得驚天動地,眼淚鼻涕一把抓,全糊在了臉上。

溫氏同瑜珠面面相覷,瑜珠只覺頭疼的慌。

“您先將她帶回去吧,她說陳婳就在前頭的酒樓裏,想叫我去見她,我不想去。”

“那個女人!”溫氏咬著後槽牙,無可奈何地抱起自己的孫女。

離開的時候,卻不忘再次同瑜珠保證:“瑜珠,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直算數,你不同意她進門,我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叫她堂而皇之地再走進我們周家的大門,一切你都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