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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是爹娘的第一個孩子,又是他們滿心期盼的女兒,所以周時予小姑娘一出生便得到了無窮無盡的寵愛。

平日她那在京兆府坐堂時最嚴肅不過的爹爹,在她出生的這小半年裏,待人接物都不禁顯得寬和許多。

瑜珠在家坐了一個多月的月子,溫氏便也在他們這邊住了有一個多月。

她嘴上雖然嫌棄著不過是個女孩兒,但身體卻很誠實,不論什麽都要親力親為,就連嬤嬤稍微的一下抱孩子的姿勢不大對,都要得到她嚴格的指點與教訓。

周開呈得知是個女孩兒後,雖然也沒有多說什麽,但隔日便叫人給瑜珠送來了好幾套京郊的田莊,還有京城連排的鋪面。

周渡畢竟是他的長子,長子膝下的第一個孩子,不論是於他還是於周家而言,都是意義重大。

若換往日,他們給的這些東西,瑜珠自然不會收,但這回不一樣,她知道,這些不是周家給自己的東西,而是周家想給自己孫女的東西,於是她照單全收,來者不拒,將這些都作為日後女兒的嫁妝,好好攢起來。

沈夫人在她月子裏的時候便來過一回,蔡家長兄同長嫂也抱著孩子一同前來看她,倒是蔡褚之,因為感染風寒,不好將病氣過給她和孩子,便沒有前來。

“這銀鐲,是一對兒的,本來是想留給我們家頭一個出生的孫女,但你的孩子先出生了,我想著,咱們兩家如今已經不分你我了,便把銀鐲給綿綿,就當她真是我家的外孫女了。”

綿綿便是瑜珠給女兒取的小名。

沈夫人說完話,將一只墜著鈴鐺的銀鐲掛在孩子肉嘟嘟的小手腕上,隨手撥弄了下,鈴鐺便發出叮叮當當的悅耳響聲。

瑜珠坐在床上,還不方便起身,只能抱著孩子客氣道:“綿綿何德何能……”

流放一遭回來,沈何雲眼裏已經少了許多從前的銳利,轉而多了幾分慈祥,看著瑜珠的目光,也總有幾分憔悴與疲累。

“是我們家何德何能。”她唏噓道,“瑜珠,你不僅是我的貴人,還是我們整個蔡家的貴人,若是沒有你同周明覺,我們家如今還不知道會是何模樣,你們夫婦如今不論得多少東西,都是值得的。”

瑜珠抱著孩子,聞言再次望向她手上的雲紋銀鐲。孩子手腕小,銀鐲只是松松垮垮地掛著,隨便動一下,都會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而沈夫人身後站著的蔡家長嫂懷裏,抱的便是她同蔡家長兄的兒子,他的手上,也同樣掛著一個墜了鈴鐺的雲紋銀鐲。

“那我只能替綿綿多謝外祖母了。”她溫婉地笑了起來,抓著孩子的小手,與沈夫人揮了揮爪子。

這是她難得承認自己是蔡家的女兒,沈夫人頓了一下,旋即喜出望外,與她抱著孩子又說了許多體己話。

兩家三代不得再入仕,雖然如今已經有太後和皇帝撐腰做後盾,可以一輩子不必擔憂吃穿用度,卻沒有哪個有主見的成人,願意一直靠著人養。

所以兩家日後也許會在生意上尋出路。

這倒是瑜珠擅長的地方,瑜珠自告奮勇,同他們說日後若是有用的到自己的地方,她一定會盡全力。

沈夫人意味深長:“你放心,定是會有用的到你的地方。”

時光便這樣慢慢過去,孩子的滿月酒在瑜珠身子徹底恢復好了之後才辦,後面連著的還有百日宴,一場接一場的流水席,幾乎是要叫滿上京的人都知道,周家添了位分量非比尋常的小千金。

百日宴的時候,周渡和瑜珠為孩子擺了一圈的東西抓周,剛會爬的孩子圍著一圈新奇的玩意,最後竟是抓了娘親的算盤,叫一圈的親朋好友都笑得合不攏嘴。

“我就說,瑜珠的生意總是要叫人繼承的,生了個閨女,這麽大個布莊,日後總算也是有了著落。”長寧伯夫人最是歡喜,笑得甚至比溫氏這個做祖母的還要高興。

關於孩子抓了個算盤這事,溫氏卻其實是不大滿意的。

她特地在孩子周圍擺了一套琴棋書畫,占了極大的地方,還在邊上擺了自己出嫁時帶的玉如意,期望著孩子能同自己一樣,做個名門淑女,嫁個有出息的官宦人家。

可不想,她選的竟是同她娘親一樣的算盤。

她覺著孩子這樣便是同自己不親,將來沒有出息的意思。

二房的何氏看出她的不快,與她開解道:“她抓的是同她娘親一樣的算盤,也就是日後會同她娘親一樣能幹,不僅有自己的主見,還有個既有能力又曉得疼愛她的丈夫。你想啊,明覺是個多有出息的,孩子日後若是能嫁個同她爹爹一樣的人物,你還不高興嗎?”

哪個母親會嫌棄自己的兒子沒有出息,何況這個兒子還是周明覺。

溫氏被她哄笑,終於也覺得算盤不是那麽難接受。

她望著被人堆包圍的小孫女,想了想,還是擠上前去,站到瑜珠同周渡身邊,等到合適的時候便將孩子從瑜珠手中接了過來,抱在懷中,一口一個心肝地叫著,恨不能將世上所有的好東西都摘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