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溫氏回到家,依然怎麽都不肯相信,皇後居然為瑜珠和她的大兒子賜了婚。

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出,走在她的身後,生怕她一個震怒,自己便討不了好果子吃。

瑜珠渾渾噩噩,對於這個結果,是比她還要覺得荒唐的不可置信。

可她卻是比溫氏早一絲反應過來,知道今日這場鬧劇,多半就是那個叫周明覺的自己提出來的。

她心下隱隱帶著怒火,想要與他去質問一番,但在她去找周渡質問之前,溫氏便已經帶著滿臉的慍怒留下了她。

整個廳裏,已經不知何時,只剩下了她們兩個。

“你……”她正要發作,但又聽見外頭急促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便是她那好兒子恭敬的稱呼。

“母親。”

“你還知道叫我母親!”溫氏氣不打一出來。

“你知道今日皇後在宴上做了多麽荒唐的決定嗎?”她好似十分害怕被人聽到自己在背後議論當朝國母,但又實在不吐不快,壓低了聲音道,“她為你賜了婚!不是若涵,是,是你眼前這位表妹!”

她說到瑜珠的時候,瑜珠正含了壓抑的怒火,在溫氏看不到的角度,輕擡雙眸瞪向周渡。

周渡心下輕哂,面上卻不動聲色:“聽說了,母親何至於如此怒火?”

“我何至於……”溫氏竟然被他問得一時答不上來,氣笑道,“今日若非是你,提醒我帶姑娘就要幾個全帶上,你江表妹何至於會被皇後娘娘親自賜婚,何至於會賜婚到你的頭上?現如今你們倆賜了婚,你告訴我若涵怎麽辦?你舅舅那邊怎麽辦?”

“皇後娘娘賜婚,自然不能不從,母親與舅舅那邊只管如實告訴,想必舅舅也是能理解的。”

“你——”

溫氏不知,自己生的這個兒子,是生來就是這樣一副處變不驚的脾性,還是這些事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她在他的臉上,竟看不到一絲的慌張與反常。

倒是江家這個丫頭,聽到賜婚的時候,那驚訝的樣子,與她如出一轍。

若非知道這丫頭也是第一次得見皇後,她都要以為這場宴會這場賜婚,是她故意謀劃好要訛上周渡的。

她頭疼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見他們杵在自己跟前便覺得煩心,一時心煩意亂,將他們都轟了出去。

瑜珠跟在周渡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呼吸的粗氣聲漸漸越來越大,像在宣泄著她的不滿。

周渡對此終於不能忽視,回頭看了她一眼,恰好便見到她幽怨的眼神,帶著十足的不滿。

“去書房?”他仿佛是能讀懂她在想什麽的蛔蟲。

瑜珠這回只能答應他。

進了書房,她便開門見山道:“你是故意的!”

“挺聰明。”周渡靠在桌邊,雙手抱胸,對她的猜測予以了頗高的評價,“你是怎麽猜到的?”

“大夫人說了,若非是你,今日宮中的這場宴,我甚至都不必前去。”

“可若我只是想叫家中的每一位姑娘都去宮中轉轉,見識見識更廣闊的天地呢?你這樣的指責,倒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哪裏是君子,你分明就是個偽君子罷了。”

瑜珠又氣又不敢真的跟他打起來或是罵起來,只能站在房門角落邊,獨自顫抖,像只憤怒的小鳥。

周渡實在很久沒見過這樣脾氣的瑜珠,覺得有意思的同時,又不敢真的將她惹傷心了,於是玩笑夠了,便俯身與她認真道:“你猜的不錯,此事的確是我去找陛下還有皇後娘娘,請求暗度陳倉的,但瑜珠,我之所以這麽做的目的,你知道嗎?”

他喊她瑜珠,他竟然這麽直接喊她瑜珠。

瑜珠被他嚇得往後縮了一縮,薄薄的脊背貼著門板站著,措不及防對視上他深邃又帶著點憂郁的神情,覺得眼前這人只叫自己頭皮發麻。

她不想回答周渡的問題。

無論他這問題是何答案,她想,她都是不會開心的。

貿然被賜婚,還是個自己壓根不熟、且早就被默認有了定親對象之人,沒有人會開心的。

她搖著頭,突然很想逃走,卻被周渡錮在這方寸之地,道:“我自小同若涵有口頭上的親事,兩家也都一直向著這個目標去努力,所以若非是陛下與皇後娘娘賜婚,我想要了斷這門親事,家中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你不想娶溫姐姐,可以有其他許多方法,為何要搭上我?”

瑜珠惱怒地瞪著他,只覺得他既荒唐又古怪。

可周渡卻覺得瑜珠既荒唐又古怪。

“原來我是不介意這門親事的。”他繼續俯身,直至與瑜珠面對面才道,“你覺得,究竟是何原因,才叫我非要斷了這門親事,改而將自己同你綁在一起?”

“……”

瑜珠漸漸弱了呼吸,惱羞成怒的神情,早不知何時多了幾分膽怯與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