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不懂真相

回到家裏,等晚間秦差役從衙門回來,秦德威將顧娘子遭遇說了說,委托叔父在衙門裏打聽打聽情況,到底是誰在弄事。

如果有可能的話,再請叔父做個中人說和說和,花錢把這人擺平了。

秦差役皺了皺眉頭說:“你管別人家閑事做甚?用你的話說,就是看臉?”

秦德威答道:“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再說看到別人遭遇災禍,能幫一把也是行善積德。”

隨後秦德威又問道:“那個縣丞究竟是何等樣人?”

要知道,大明朝並非法治社會,判案的主觀性很強,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官員的個人意志。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想打官司,就得把審案官員琢磨明白了,這才能對症下藥。

“前月才到任的,姓馮名恩。”秦差役搖了搖頭:“我看著不太行,應該是沒有經歷過地方,不太懂衙門裏的事情。”

秦德威愣了愣,馮恩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肯定聽過或者看到過這個名字。

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時,秦德威突然想起來了,馮恩不就是“四鐵禦史”的名字嗎?

在上輩子歷史時空中,此人後來當了南京都察院禦史,盡職盡責上了本奏疏,差點被嘉靖皇帝直接弄死。

朝審時,此人公然大罵主審的當紅權奸。時人稱贊,馮恩口、膝、膽、骨都是鐵做的,故而外號“四鐵禦史”,天下知名。

這位四鐵猛男的最後結局是:發配邊荒六年,歸來終成上海首富……

上面這句不是戰神歸來網文,而是史實,一點都不誇張,四鐵禦史老家就是後世的上海。

縣衙裏這個叫馮恩的縣丞應該就是他吧?秦德威想道。

同名同姓,又在嘉靖初期出現在南京城做官,應該就是同一人了,只不過現在還沒當上禦史。

秦德威不由得嘖嘖稱奇,沒想到在縣衙裏居然還藏著這樣一名歷史奇人,而且還被叔父評價為:不太行……

不過想想也正常,大明的南京城政治地位相當於首都,南京城裏大部分官員是被視為朝廷京官而不是地方官,七品以上非進士出身不可,出現歷史名人不奇怪。

帶著些許好奇心,秦德威沉沉睡去。次日他起了個大早,洗漱完畢後,飯也沒吃就去了縣衙。

一來給叔父家省點錢,二來在縣衙辦完事後,肯定要去小寡婦家說明情況。可以順帶蹭飯,要留著點肚子多吃點有錢人家的飯。

今天只是放告日,並不判案,最多只能算是預審,公布下狀子審查結果而已,但對於狀師仍然很重要。

這是他們觀察風向的一個窗口,甚至還有可能找到機會與負責案件的官吏提前接觸。

或許是江寧縣這種京縣事務繁忙,接待任務繁重,正堂知縣便將刑名之事分給了縣丞負責,當然最後用印還是要用正堂大印。

秦德威站在縣丞廳庭院裏,還有不少人一樣和他站著。大家等待叫號無聊,不免就紮堆閑聊起來。

“前些日子徐錦衣公子主辦的東園雅集,出了一個好大的熱鬧!”有人八卦起來,這也算是個小熱門話題。

秦德威豎起了耳朵聽,這場盛會最大的熱鬧不就是自己制造的嗎,沒想到今天還能聽到別人議論。

多聽聽人民群眾的心聲,總是不會錯的。

“我也聽說了,有個神秘人物奪下詩魁,然後秦淮四美之一馮雙雙仰慕才華自薦枕席,結果翻了船,大丟臉面!”

秦德威大吃一驚,神秘人物奪下詩魁就是區區在下啦……可是馮雙雙自薦枕席是什麽鬼?他這個當事人怎麽不知道?

又有人接上話說:“對的對的,我也聽說了,那詩魁根本看不上馮雙雙,羞辱一番揚長而去,連大獎都扔下不要了。

而那馮雙雙遭此奇恥大辱,現在閉門不見客,聽說終日以淚洗面,十分淒涼!”

當事人秦德威再次愕然,那晚最後他只是留了一首自述小詩,趁著別人找過來之前,趕緊瀟灑的飄然離去,哪有工夫還去羞辱馮雙雙?

他親身經歷的東園雅集,和人民群眾八卦熱論的,怎麽完全不象是一個版本?

“這個詩魁或許有些許才華,但做人當真不地道,怎可如此不憐香惜玉!美人想跟他睡覺,又能有什麽錯呢,至於去欺負侮辱嗎!”

另一個議論者的小情緒有點憤怒,不知從何而來。

秦德威偷偷瞪了此人一眼,膽敢罵自己做人不地道!

他忍不住開口為自己代言:“那詩魁必是才華橫溢、雅量高致的人!怎會欺負侮辱女子?肯定是你們這些愚夫以訛傳訛,謬論紛飛!”

又有個人不屑的插嘴:“你這小兒是哪家的,一看就是不懂內幕真相的。”

然後他又橫掃一片說:“你們也都是只知道了一點皮毛,然後胡亂猜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