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反差萌

在南京為什麽說兵部尚書地位最高,因為南京兵部真的有事幹,也有實權。

南京城四十多軍衛的操練和調度、長江江防、東南武備都管得到,還有什麽驛傳、馬政、水路運輸、會同館一堆亂七八糟的該管業務。

大明中期以後,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務又參照督撫,下屬忝設標兵,設有標下中軍官,在各部尚書裏又是獨一份。

拿著令箭來喊秦德威的那位不解風情沒文化的武官,就是大司馬王廷相的標下武官,所以做不了假,一看就是真·兵部尚書來喊人了。

而且還是被朝廷特命加了右都禦史銜、欽差整頓吏治的兵部尚書,得到敕書後第一時間來喊人!

在這時候,人生實慘的那些詩詞肯定念不下去了啊,沒那個意境了!

所以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把詩詞出完的秦德威只能跳著打了府尹公子幾巴掌,然後就甩手走人了。

眾人看了看墻上喪到極點的《葬花吟》、催人淚下的《金縷曲》,又想到那句悲愴穿心的“浮生所欠止一死”,再看了看被暴打不敢還手的府尹公子,怎一個魔幻了得?

在南京兵部內院正堂,大司馬王廷相也是一臉懵的,說實話他也沒想到會接到這麽一件差事。

他一個兵部尚書,確實也發過牢騷說南京風氣不好,但怎麽就真讓他這兵部尚書負責整頓風氣了?

仿佛有一段貫腦魔音在耳邊反復響起:大司馬你想不想再振官聲,早日回京啊。

當然王廷相也不是怕事,他王廷相就是以實幹聞名,所到之處皆有建樹,連哲學信仰都是唯物氣學,文學信仰都是復古派,從不浮誇虛華!

天子敕命自己整頓風氣那是看重自己,為報君恩奮力去做就是了!就是這件差事怎麽著手去做,暫時也沒個頭緒,便想起了某個奇葩少年……

“見過大司馬!恭喜恭喜!”秦德威行禮道。

王廷相搖了搖頭,沉聲道:“無論什麽差事,都是為君分憂,乃是臣僚的本分,喜從何來?”

秦德威便隨口應道:“是是,大司馬教訓的對。”

王廷相不禁又恍惚了一下,當初給此子一個會同館書手員額時,絕對想不到他竟然會還給自己一個敕命。

作為起因和導火索,兩個京縣聯名上奏哭訴被淩虐,絕對是眼前這個少年幕後推動的!江寧縣那位馮知縣絕對沒有這個想象力!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視兩京為棋盤……真不知該如何表達心情了,活久見吧。

王廷相又很大不敬的想到,不知道和另一個曾經拿廟堂當棋盤的少年相比,誰更技高一籌?出現這樣的後浪,也許是大明之福?

秦德威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如雞。這大司馬傳言中是令行禁止、嚴謹細致的實幹派,今天怎麽看著溫溫吞吞恍恍惚惚的名不副實?

好不容易王大司馬才從震撼中平復了心情,恢復到正常狀態,對秦德威開口道:“敕命突如其來,本官還在構思章法,秦小朋友應當有所建議?”

秦德威毫不猶豫的說:“開局肯定先查一批……就叫典型吧,作為示例震懾人心,也能對朝廷有個交待!後面無論輕重都好做了!”

王廷相又詢問道:“這個道理本官自然明白,不用你說!但怎麽去找這個所謂的典型?”

秦德威還是毫不猶豫的說:“不用去找!我看戶部左侍郎胡某人、都察院僉都禦史唐某人、禦史張某人、府衙通判華某人就是一批典型,而且還是個同夥窩案!另外我懷疑府尹也涉及其中!”

王廷相:“……”

平生從未見過,能把打擊報復、公報私仇說得如此理直氣壯之人!

“為什麽不可以?”秦德威詫異得說:“這些都是有現成線索的人,還能得到兩個縣衙大力支持,放著現成省事的路子不走,非要另起爐灶麽?

而且古人舉賢不避親仇,那反過來,罰惡也更不用避仇!總不能因為他們與在下有仇,怕被人說挾私報復,就不聞不問了?”

這小學生說得好有道理,王大司馬竟然無言以對。

但王廷相依然還有自己驕傲,高瞻遠矚做規劃誰都會,朝廷從來不缺紙上談兵之人,更不缺講大道理的人,能做實事的才是真正人才。

他王廷相這種技術性官僚,就是靠做實事為立身之本,位列名臣!

這小學生誠然像是個美玉良才,但不免也染上了江南人好大言、輕實務的習氣,需要雕琢打磨啊。

於是王大司馬又敲打小學生道:“你就誇誇其談列了個名單,說這些是典型,但具體怎麽辦案?怎麽定案?事情怎麽布置?

策略兩字確實組成了一個詞,但兩個字內涵大有不同!但本官要的是策,而不是略,要的是辦法,而不是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