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您怎麽不說話?

在數十名吏役的注視下,申知縣內心衡量了好一會兒,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審!

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一個堂堂的正印官知縣連案子都不敢審,那不成了笑話了嗎!

雖然不知道秦德威的陷阱設置在哪裏,但可以使出官僚主義拖延大法,站在審案程序的起點,不往前走就行了!

官僚主義專治各種不服,一句走程序憋死多少英雄好漢!反正沒誰規定審多長時間,也沒誰規定一定要審出什麽結果!

秦德威趕緊遞上狀紙,嘴裏說套話:“縣尊明鑒!治下愚生不勝感激!”

申知縣看了幾眼狀紙,按程序寫了個“準”字,又扔給了刑房書吏存档。

秦德威又滿懷期待的說:“現在就開始審理?”

申知縣又道:“你反告項金鬥誣陷你,如今被告項金鬥未在,怎麽繼續審理?且先下去,等找到項金鬥後,再另行確定審案日期!”

秦德威連忙提議道:“項金鬥誣陷學生我強奪房宅戕害命,只要先查明事情真相,就足以判定事實,不用被告到場也能判定!”

申知縣拍案大喝道:“早就聽聞你慣會指手畫腳,但本官如何審案,不須你來教導!本官審案,就是要先錄被告口供!”

秦德威還想說什麽,申知縣卻不給機會了,下令道:“左右將秦姓生員送出縣衙!不然治一個驚擾公堂之罪!”

秦德威苦笑搖搖頭,對知縣拱了拱手作別,就出去了。

而眾吏役目送小學生離開,感覺與想象中的天雷地火完全不同,難道小學生就這樣黔驢技窮了?

新知縣已經開始大刀闊斧了,又是暫停小學生叔父的捕頭差事,又是斷絕源豐號錢莊的業務,這小學生怎麽一點正面反抗都沒有?

小學生只糾纏著那什麽項金鬥誣告,又有什麽意義?說難聽點,就算抓到了項金鬥,判決誣告罪成立,又有什麽用?

申知縣出於謹慎,也稍稍回顧了下自己剛才的應對,都是按照程序來的,應該沒毛病!不會有任何把柄被抓住!

草草結束了今日排衙,申知縣回到縣衙後堂,嚴公子就坐在這裏等候著。

聽到秦德威的行為,嚴公子也是十分詫異,琢磨不透秦德威到底是什麽把戲。

那縣民項金鬥確實與秦德威有點恩怨,去年項金鬥因為拖欠官房租金,被秦德威借故趕了出去,並把官房占用了。之後過了兩個月,恰好項金鬥的妻子因病過世。

所以項金鬥才會有由頭狀告秦德威“強奪房產戕害人命”,當然這也是嚴公子多方尋訪後,在背後默默支持的結果。

對嚴公子而言,這又不費什麽事,就當是一招試探了,不成也就不成,沒什麽損失。

本來還以為項金鬥這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又被秦德威抓住來利用,雖然不怕,但嚴公子卻因為猜不透秦德威的想法而煩躁。

自己智商絕對不可能比秦德威低!天下沒有比自己更聰明的人!

他忍不住就對申知縣指責了一句:“你當時應變不行,就應該將項金鬥的狀子接下來,然後把秦德威當被告審!可你竟然被秦德威嚇住!”

申知縣氣哼哼的,嚴公子只會說得輕松!那時候自己剛進縣境,眾目睽睽之下就幹違反程序的事情,那不是白送秦德威把柄嗎?

再說是項金鬥這個不中用的東西突然害怕並跑掉了,自己一個新上任的外來戶,怎麽去追人?

嚴公子覺察到了申知縣的不滿,又安撫了幾句:“不要緊,我們的所作所為這都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只要你還是知縣,這些權力就屬於你,不怕鬼蜮伎倆!”

及到次日,太陽照常升起,應天府府尹嚴嵩施施然來到公堂。

在這種太平時節,一位京兆尹的工作還是很輕省的,因為大部分實務工作都由下面縣衙做了,府衙工作內容大都是匯總和考核。

而且應天府這樣的京府又不像其他省的各府,上面還有布政使、按察使、巡撫、巡按等婆婆,應天府只需要直接向朝廷負責就行。

一杯春茶在手,嚴府尹開始考慮公務結束後,約幾個南京部院的同僚聯絡聯絡感情。

咚!咚!咚!咚!咚!突然一陣鼓聲傳來,打斷了嚴嵩的思路。

嚴嵩皺了皺眉頭,就大門口那登聞鼓,不是風吹日曬的擺設嗎?不是幾年都響不了一次嗎?怎麽自己就天天能聽到?

有個差役連滾帶爬的進來,對嚴府尹稟報道:“大老爺!縣學生員秦德威又來告狀了!”

嚴嵩:“……”

這秦德威把府衙當成什麽地方了?知不知道什麽叫過分?

越想越煩惱,嚴府尹忍不住就拍案對吏役們喝問道:“昨天那鼓已經被敲破了,誰這麽勤快把鼓修好的?發到江北草場當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