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這才是最難受的

在嚴府尹眼裏,其實這些事真的都不是大事,項金鬥就算誣告了又能如何,無非就是反坐打幾十板子再罰錢。

申知縣就算在這件事上有不當之處,就算被判了坐視生員被誣陷而瀆職,又能如何?最多口頭訓誡幾句和罰俸祿而已。

就算自家兒子牽扯出來,也是能擺平的。

可事情雖然不大,但它惡心人啊!屬於殺傷力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的事情。

嚴嵩畢竟是個聰明人,被秦德威擠兌了幾句後,立刻就有了主意:“秦德威!你這告狀其實是兩個案子!

你告申知縣,可以放在府衙這裏。但你反告縣民項金鬥誣告你,按道理確該縣衙審理,不該越級由府衙來辦!”

秦德威試探著問道:“所以京兆尹您的意思是?”

嚴府尹又說:“本官且將項金鬥之事發回縣衙,先等縣衙審理結果!”

秦德威是用“申知縣不作為”當理由告瀆職的,如果申知縣開始審理此事,那就構不成瀆職了,秦德威的狀子自然就作廢了!

到此息事寧人,邏輯完美!

如果申知縣還是置之不理……一般人沒那麽傻吧?就算做個樣子也好,再說還不一定審出什麽結果,萬一項金鬥不是誣告呢?

秦德威站在府衙公堂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誠懇的說:“在下就聽京兆尹的安排,不去都察院了。”

嚴府尹不知為何,覺得有點虧心。

這小學生其實很客氣很給面子了,並沒有不管不顧的去都察院鬧,讓大家都下不來台。他找自己告狀,大概也是想從自己這裏尋求一點幫助吧?

但很遺憾,自己已經決定置身事外了。

就在今天上午,也是縣衙開始排衙的時間,這次也是新知縣上任後第一次排衙。

排衙接受下屬參拜的威風,不用再多說了。但申知縣在別處也當過知縣,倒不至於沉迷於此,只按部就班開始點名。

因為是第一次排衙,也是申知縣認識縣衙吏役的機會,一一將名字與真人對照,遇到重要的角色甚至還會聊一會兒。

當點名點到快班捕頭秦祥時,無人應答。然後又有值堂書吏稟報說,秦祥請了病假,這幾日都不來了。

申知縣冷哼一聲,本來就想針對這個秦捕頭,沒想到此人居然又給自己借題發揮的機會。

便開口道:“雖然秦祥病假缺席,但事情總需要有人來做,那就暫停了捕頭差事,另外可否有人暫代幾天捕頭?”

參加排衙的幾十個有編制衙役面面相覷,但誰也沒有冒頭。

就算有心動的人,出於謹慎心裏也不敢冒頭。因為這新知縣還沒有建立起威望,大家不敢全心全意的相信他。

再說秦祥可是小學生的親叔父!而且其他好幾個捕頭也都是前年小學生任用的!

申知縣看著這一幕,仿佛迎接儀式上的冷漠場景又重演了。這小學生到底有多麽恐怖,竟然讓這些本地人不敢輕易反他?

自己這個知縣已經如此明目張膽,就差沒在腦門上刻字“打倒秦德威”,結果從士紳到衙役居然都沒人響應?

著急也沒用,慢慢來吧,自己畢竟是正堂知縣,大義在手,時間長了總會有變化的。

反正按照嚴公子指示,已經把秦祥暫時停差了,申知縣就繼續點名。

點名完了後就是議事,前一段時間知縣空缺,積壓的事務很多,都要一件件的說。

對此申知縣很有耐心,當知縣總不能天天就琢磨小學生了吧,也要幹點正事。

說到錢糧事務時,申知縣突然把戶房和縣庫的書吏都叫道前面,開口道:“聽說江寧縣與別處不同,官房銀和門攤稅都是用源豐號錢莊的錢票來交的?”

戶房書吏答道:“確實如此,非常省心。而且每三個月將錢票匯總一次,然後去源豐號錢莊提取銀兩。”

“多此一舉!”申知縣先是拍案表明了態度,然後下令說:“馬上斷掉這項業務,不需要通過源豐號銀票來給縣衙交稅!”

戶房書吏面面相覷,這套官民兩便的機制都運行了這麽久了,哪能說結束就徹底結束?

申知縣又對縣庫小吏道:“聽說縣衙出了庫銀四千,占了源豐號四千公股?你去將銀子取回來,這公股也不要了!”

縣庫小吏不敢頂撞縣尊,只能先應聲答應下來。

到此所有吏役終於徹底肯定,新縣尊看來就是要與小學生過不去了。那天在三山門迎接儀式上發生的沖突,並不是一個偶然。

一把手正印知縣敢如此霸氣的表態,但別人就不敢輕易附和了,一時間公堂裏有點冷清。

正在這時,忽然有道大家都很熟悉的少年身影,從公堂外面溜達著進來了,然後熟練的站到人群側面,很隨意的對著縣尊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