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苦肉計

在大明朝如果問起,知縣這個官職最重要的工作是哪些,最簡略的標準答案肯定是一錢糧二刑名。

如果答案再豐富些,還可以加上教化、治安等等。但無論怎麽增減,標準答案裏肯定不會出現迎送應酬這樣的內容。

可是在事實上,迎送應酬卻又是地方官非常重要的工作內容,尤其是在交通幹線沿途的地方官。

按道理說,官員出公差,在路途中所享受的待遇都有制度規定。

可在實際操作中,對負責接待和供應的地方官而言,有時候照章辦事會得罪人,有時不照章辦事也會得罪人,十分不好拿捏。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曾後爹對便宜兒子問道,“少冢宰今天傍晚就會抵達聊城,你說該如何接待?”

秦德威大手一揮,吩咐道:“讓驛站照章辦事!一分也不要多,一分也不要少!”

曾後爹也不是不懂潛規則,吐槽說:“那可是最要害吏部的少冢宰!一路過來必定享受慣了,若是這樣安排,他肯定不滿!”

秦德威看破一切的說:“對於者不善的人,我們照章辦事,他大概會不滿。可我們如果花費心思超標準招待,他肯定還要不滿!

左右也是不滿,又何必費那個心思?幹脆就讓自己省點力氣!照章辦事至少在官面上不理虧!”

曾後爹也開竅的說:“如果他敢對照章辦事不滿,我們就可以反過來指責他驕奢逾規?”

秦德威打個哈哈說:“做人怎能這樣居心不良,如果他對安排不滿意,可以說出來啊,然後我們改正不就行了嗎?反正他說了要逗留好幾日。”

曾後爹總覺得,秦德威好像挺期待霍侍郎生氣,也不知道又在琢磨什麽。

“對了,晚上你也別去拜見少冢宰了,免得多生事端。此人心懷叵測,你盡量避開他。”秦德威又說。

曾後爹稍有疑慮的說:“有大員過境,地方官不露面,實在於禮不合。”

其實按照制度,知縣作為一縣之父母自有體面,並不需要去拜見過境大員,但現在卻是一種禮節了。

“這不是還有知府嗎?讓寇知府代表地方去拜見少冢宰就行了,想必寇知府非常樂意至極。”秦德威安排的明明白白。

然後又提醒說:“你現在被別人視為夏大宗伯這一派的人馬,要站穩立場啊,對夏大宗伯的仇敵不能太熱心。”

官方驛站與驛站之間的距離是有講究的,一般情況下,都能保證在正常行程下,傍晚時必能到達一個驛站。

吏部右侍郎霍韜的官船,就是今天傍晚時分抵達聊城東門外的崇武驛,這是一個靠著運河的水驛,連碼頭都叫崇武驛大碼頭。

官船有專門的泊位,下了船就可進驛站。一切都提前安排好了,霍侍郎到了就能入住休息。

秦德威正與父母在縣衙官舍裏一起吃晚飯,說起來秦德威都穿越快三年了,能以一家人齊齊整整模式吃飯的次數還真屈指可數。

才吃到一半,卻聽到稟報說崇武驛那邊出事了,驛丞都被綁起來打了。

曾知縣大怒,驛丞雖然沒啥品級,但也是官身,又是代表縣衙搞接待工作的臉面人物,怎能隨便就打?對接待有不滿可以說,打人又算什麽?

秦德威連忙按住了曾後爹,“你先別過去!叫縣衙別人去看看!”

隨即曾知縣又傳令,讓負責治安的典史帶幾個差役去崇武驛平息事態。

典史依令而去,曾知縣和秦德威坐在堂中等待,這時候有更詳細的消息傳了回來。

原來驛站按照規定辦事,霍侍郎本人的住處肯定不錯的,但跟隨霍侍郎左右的隨從們,就只能湊合著安排了,幾個人睡一間大通鋪。

本來這也很正常,下人隨從們又能指望有多好的待遇?如果房間不足,也就只能睡大通鋪了。

但今天就有個姓麥的隨從惱了,發了火去打驛丞,然後其他隨從一起跟著起哄按住了驛丞,結果最後驛丞被打成了重傷。

曾知縣聽了更加生氣,忍不住罵道:“目無尊卑,真是敗類,簡直跋扈!一個吏部侍郎手下怎會有這樣的人物!”

秦德威狐疑的說:“我怎麽感覺,這是他們蓄意生事?想借此把曾老爺你引過去?”

此時又有差役氣喘籲籲的過來稟報,“黃典史也被打了!那邊人實在囂張之極!”

啪!秦德威拍案道:“可以確定了,他們就是想引曾老爺你過去!別人解決不了事態,就只能曾老爺你去了!”

曾知縣毫無懼色的說:“去便去了,還怕了不成?區區一幹隨從,還想翻了天?就是霍侍郎出面,也扭不過一個理字!”

秦德威很苦惱的說:“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們引了曾老爺你過去,又能幹什麽?以我的聰明,居然也想不出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