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兇險的死局

夏言嘆了口氣,對秦德威說:“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可不可以請你轉告我背後那位不知名欽犯,讓他不要與我說話?

這人嗓門太大,外面門口還有外人,我怕外人聽到欽犯跟我說話,這樣對大家都不好。”

秦德威無語,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對面牢房說:“行可小哥兒!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可不可以請你轉告你身邊那位不知名欽犯,讓他暫時不要與我們說話?不然的話,對大家都不好。”

不知名的欽犯:“……”

反正秦德威現在明白,夏師傅是真的著急了,他稍稍斟酌了一下措辭,然後先反問道:

“老大人您覺得,如果天子執意如此,您能攔得住霍韜回京嗎?”

夏言很幹脆的承認了:“這很難,只不過要以阻攔姿態,換取更多好處而已。當然,如果真的攔住霍韜,就更好了。”

或許有人不能理解,霍韜是嘉靖皇帝想要叫回朝廷的大禮議功臣,他回京當吏部侍郎是皇帝的聖意。

而夏言雖然是當紅人物,但這樣公開阻撓霍韜回京,甚至跟大禮議功臣們撕破臉的爭鬥,難道不怕觸怒嘉靖皇帝嗎?

其實換一種比喻,立刻就能明白了。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個渣男,有兩個你都喜歡的大美女為了你爭風吃醋互相撕逼。

在一般情況下,如果波及不到你在意的方面,你會跟這兩個大美女較真動怒嗎?

夏言和大禮議功臣的對立撕逼,在嘉靖皇帝心裏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

所以夏師傅阻撓霍韜,嘉靖皇帝並不會動怒,這本來就是夏師傅該有的“人設”。

秦德威便道:“大家都知道天子心意,所以老大人你想阻撓霍韜也難,幹脆就放霍韜回京吧。

我讓馮大人供狀裏舉薦霍韜,也是出於這種考慮。”

夏言沉下臉,對此很不滿意,問了半天就這?

別告訴說,你秦德威操縱馮恩寫那樣的供狀其實毫無意義?不然的話,真讓你知道一下,什麽叫天牢過年!

秦德威對夏師傅的臉色毫不在意,仿佛岔開了話題說:“照我說,馮恩案總這樣僵持也不是辦法,也該有點新進展了啊。”

夏師傅用最後的一點耐心說:“那你又想說什麽?”

秦德威答道:“既然是天子欽案,刑部又審不出什麽,所以廷鞫吧!”

廷鞫,顧名思義就是和廷議、廷推、廷杖這些詞差不多性質一個序列的名詞。

不經法司,直接由朝廷文武官員集體公開審問的方式,就叫廷鞫,一般只針對重大案件,應該說廷鞫才算是最高档次的審問方式。

夏師傅還是沒理解,他懷疑自己又被秦德威帶到溝裏去了,“廷鞫又有什麽好處?”

秦德威思路一般人跟不上,他隨口又開了一個新副本:“吏部乃是外朝六部之首,聽說一般廷議啊廷推啊都是吏部主持的吧?廷鞫也不例外吧?”

夏師傅不由得大怒,這秦德威踏馬的真是臥底?

“吏部尚書汪鋐與張孚敬、方獻夫一起被馮恩彈劾,你還敢讓吏部主持廷鞫?唯恐馮恩不速死?”

某不知名的欽犯實在忍不住了,生怕夏老哥不聽秦德威的話,甩手就走人,那自己小命才真危險了。

便隔著夾道叫道:“對面諸君別生氣,好好談下去,必定有新套路!”

馮恩對秦德威的這種盲目信任,讓夏言都感到驚詫,這踏馬的是不是某種精神控制秘術?

秦德威斬釘截鐵的說:“那汪鋐作為馮恩案被彈劾對象,就要回避,怎能主持廷鞫?所以吏部要換個人來主持!”

“那你這意思,就是讓吏部侍郎代替主持嗎?又有什麽意義?”夏師傅反問道。

等等!夏師傅突然感覺腦門被炸了一下,吏部侍郎?霍韜?

霧草!串起來了!串起來了!霍韜案和馮恩案串起來了!

夏言拍著鐵柵欄,激動的問:“你的真正目的,就是讓吏部侍郎霍韜回京,然後主持廷鞫審問馮恩?”

秦德威得意的說:“對,就是如此!”

如果是某不知名欽犯來問,他還要費口水再解釋半天,但夏言這麽聰明的人,肯定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思路了。

但是為了讓某不知名欽犯能安安心心、明明白白的當好工具人,秦德威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幾句。

所以秦德威又開口道:“讓霍韜主持廷鞫馮恩,霍韜就會陷入一個左右為難的死局!”

如果霍韜在公開廷鞫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敢按照天子心思給馮恩論死罪,那對霍韜而言就是大型社死現場!

第一,馮恩在主流輿論中,是正面敢言的,這符合大明朝的政治觀念。再說他罵的是大禮議功臣,在主流輿情中絕對政治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