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春秋經魁內幕

一般來說,鄉試放榜後風頭最勁的人應該是解元,但在嘉靖十三年南直隸這科鄉試,秦德威的風頭一點也不比解元差。

沒辦法,誰讓這可能是嘉靖朝首例少年中舉,這個光環比解元還醒目。

畢竟前幾個少年中舉的例子,七分之五都當上了首輔。至於沒當上首輔的兩個,那也都不是一般人。

一個是陷入科場舞弊嫌疑的會試主考官程敏政,拉著唐伯虎一起撲街了。

另一個是復古派七才子之一何景明,也是七才子中文采最好、最年輕的一個,比王廷相小十歲。

可惜何景明不到四十就英年早逝,不然現在就是正經的復古派文壇盟主。

當然,如果不是何景明英年早逝,王廷相也就不會強拉秦德威來支撐復古派大旗了,緣分就是如此奇妙。

總而言之,秦德威在同年裏受歡迎程度和熱度都是最高的,收到的聚會邀請也是最多的。

鹿鳴宴結束後,就是新科舉人私人拜見主考官座師和同考官房師的環節,從此以後便正式列為門生了。

座師這邊更熱鬧一點,畢竟主考官座師好歹是個翰林學士,以後多少還有點用處。

而房師那邊意思意思就行了,畢竟鄉試同考官大都是監生出身的各地學校教官而已,以後沒卵用。

世態人情,大抵如此。

按照規矩,新舉人去拜師要帶禮物,秦德威很實在,也不弄花裏胡哨的,直接送銀子!

這時候張學士已經搬出了貢院,住進了應天府公館。

秦德威去拜見的時候,人還是那麽多,於是在晚上又去了趟,總算能與張學士單獨說說話了。

張學士先前路上奔波一個月,又關在貢院一個月,此時才算是完成了鄉試重任。

他終於一身輕松,可以肆無忌憚、不避嫌疑的與秦德威扯淡了。

“老師你也不怕物議?”秦德威像銀子一樣實在的說:“對我稍加照應即可,還給個經魁是不是有點過了?”

張潮毫不在意的說:“你這十六歲的年紀擺著,就算不是經魁,哪怕把你放到第一百三十五名,那也一樣奪目。”

秦德威這兩天聽多了這種話,很嫻熟的故作羞澀回應說:“謬贊了謬贊了,都是老師擡舉!”

張學士忽然又說:“其實我本來沒把你放在五經魁裏,但後來另有緣故,我可不敢居功。”

秦德威又好奇的問道:“那填榜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張學士就詳細說了真正內幕:“當日考官、提調官、監試官齊聚,開始寫草榜的時候,我把你放在了第九十一名。”

秦德威總覺得這個名次搭配自己很不正經,又說不出哪裏不正經。

又聽張學士繼續說:“當時草榜前五裏,春秋經魁是徽州府學的鮑道明,而解元兼書經魁是徽州府祁門縣的鄭維誠。

所以監試的南直提學官何大人就有不同看法,認為五經魁裏有兩個徽州人不合適,建議把春秋經魁換一個人。

而鄉試提調官,也就是應天府府尹柴大人看到榜單前五十裏沒有南京士子,臉面不好看,就懇請諸君給皇都一份體面。

我綜合了一下監試官何提學、提調官柴府尹的意見,就在正榜上,把你提到了春秋經魁第五名,換下了徽州鮑道明。

這樣只需簡單一次調整,既能讓前五名籍貫不重復,又滿足了柴府尹的要求,保住都城臉面。”

秦德威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真正內幕!

自己得到這個經魁,也是多方面平衡的原因,甚至還沾了南京城政治地位的光。

至於胡宗憲說的什麽,自己搶了他的經魁,都是胡扯!

就算自己不是春秋經魁,也輪不到在秦淮舊院住了一個月的胡宗憲!

想到這裏,秦德威忍不住長嘆一聲:“原本以為學生我拿下春秋經魁,靠的是才學,沒想到竟然是因為政治因素,情何以堪!”

張學士便深刻領悟到,為什麽到了南京後,很多當地人都說秦某人天生欠打、五行缺揍。

在官方鹿鳴宴、私人拜完老師之後,新科舉人們就進入了徹底的狂歡時光,各種各樣的同年宴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秦德威作為這科的紅人,從中午到晚上,一天要趕好幾個場子。

趕到第六個場子時,夜色深了,估計這是今天最後一個場子了。

此時秦德威已經有七八分醉意,倚著幾案說:“怎麽不見年兄們給我贈詩?”

有人笑道:“都怕班門弄斧!”

秦德威擡手指向不知為啥出現在這裏的胡宗憲,“胡兄!你還欠我的,給我作一首!”

胡宗憲從來不怕事,梗著脖子說:“你可別裝了!有人告訴過我,每當此時,必定是你自己想吟詩作詞,所以胡亂找由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