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恃寵而驕

其實馮老爺這次猜對了,仇鸞真的就是怕了,寧可被朝廷處罰也要把事情終結。

如果被朝廷處分完,秦德威還要“追殺”就壞規矩了。

馮老爺還有很多話想說,萬分感慨道:“我這次回京師,發現變化最大的就是你秦德威啊,你與過去真不一樣了。”

秦德威莫名其妙,他能有什麽變化?又不是真的十幾歲少年,幾年時間就能完全變樣。

馮恩想了一會兒,找出個形容詞:“比起過去,你現在實在太目中無人了。”

秦德威詫異的反問說:“難道過去我不是目中無人?”

馮恩解釋自己的想法說:“我的意思是,你的行動太囂張跋扈了!

而且與過去還不一樣,過去沒人怕你,但現在別人開始害怕你了,比如這次的仇鸞。

過去總有人能制約你,而現在誰還能約束住你?”

秦德威插了一句說:“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馮恩沒搭理秦德威打岔,繼續說:“你如果是一個閣部高官,位份到了那個地步,別人害怕你倒也正常。

可是你現在只是個從五品翰林,讓別人這樣害怕,這根本就不正常。

給我的感覺,就是類似於德不配位的那種感覺,或者說這叫位不配德。”

秦德威又問:“那你說怎麽辦?”

馮恩勸道:“還能怎樣,就是兩個字,低調!”

秦德威低頭掰著手指頭算數字,馮恩疑惑的說:“你這又是作甚?”

秦德威答道:“我是想算算,你是第幾個勸我低調的人。”

馮恩氣得說:“那你就聽一句勸吧!”

秦德威長嘆一聲,起身離去:“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嘉靖朝最後的“好時光”就只剩這幾年了,以後都是糟爛時候。

想做的事情太多,偏偏著急也沒用,也有很多布局想法,但又只能慢慢來。

唯一能快起來的,大概也就是官場了。

如果慢慢苟著,進步太慢,那麽到了糟爛時候又怎麽做事?

舉個更直觀的例子,如果嚴嵩都當首輔了,他秦德威還是個六七品小官,那他拿什麽去對抗嚴嵩?

所以時不我待啊!

馮恩望著秦德威的背影,似乎覺察到了一點孤獨感。

轉眼又過兩日,是朝會的日子。在奉天門開了大朝會後,核心文武大臣又去了文華殿開小朝會。

左都禦史霍韜出列奏道:“前日鹹寧侯仇鸞到都察院自首,承認與侍讀學士秦德威各自指使多人,當街互毆。

經查實,仇鸞先與他人發生沖突,秦德威為替友人出頭,與仇鸞約定會面。

雙方共匯聚三百八十余人,多為豪勢奴仆,於西城街道大打出手,致使百姓驚恐惶然,西城地面不安,朝廷顏面大損。

其中秦德威從張家大量借人,故而人多勢眾,占盡上風,打傷仇鸞一方百余人,逼迫仇鸞服軟認輸。

此後仇鸞害怕遭受秦德威報復,被借毆鬥之事作文章,故而又到都察院自首其事。”

霍韜只羅列查明的“事實”,並未提出處罰建議,主要是因為兩邊身份都特殊。

無論勛貴也好,翰林也好,都是理論上的天子親臣,所以只能由天子做出處罰。

殿中上上下下聽完霍韜的奏事,心裏只覺得十分怪異。再想了想,就發現怪異在哪裏了。

一個翰林打群架居然打贏了鹹寧侯這樣的勛貴,這簡直不符合慣性認知。

另外,霍韜的話也挺老陰陽的,三言兩語刻畫出秦德威的跋扈囂張,明擺著給秦德威拉仇恨。

就在這時,英國公張溶突然出列,言辭懇切的奏道:“臣有一言,請陛下明察!

此事前因後果,實乃秦德威恃寵而驕,肆意橫行,欺淩武勛!”

眾人聽完這幾句,內心依然古井無波。秦德威更討皇帝喜歡,你看不慣又能怎麽樣?

有本事你打他去啊,哦對,竟然還打不過。

但張溶的話並沒有說完,繼續控訴說:“那秦德威只不過從五品詞臣,憑什麽能如此淩虐他人?

究其根本,所依仗不過是陛下之殊恩!

自陛下禦臨以來,嚴厲約束內宦、勛戚,懲處仗勢橫行、為非作歹者,天下皆稱頌陛下之聖明!

如今這秦德威,只得一點恩寵,卻敢肆虐妄為!其中三味,惟請陛下明鑒!”

這下大家都明白,這英國公張溶究竟想表達什麽意思了,他切入的角度也很刁鉆。

當年嘉靖皇帝特別討厭別人打著皇帝旗號,或者依仗皇家權勢,在外面橫行霸道為非作歹。

所以嘉靖皇帝對宦官、勛戚約束都很嚴厲,沒有像孝宗、武宗那樣縱容宦官和外戚。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宦官、勛戚都被嘉靖皇帝你收拾了,那秦德威你管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