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期待

雲鶯看著趙崇眉眼的不悅, 再想一想,又懷疑是否自己不知情知趣了——

或許皇帝陛下想看一出“愛妃呷醋”的戲碼,偏她太“懂事”。

哎呀呀。

現在說自己介意還來不來得及?

自然是來不及了。

且雲鶯也沒有興致陪著皇帝演這樣的戲。

因而,她沖趙崇微微一笑, 好脾氣說:“只要陛下高興便好。”

要多大度便有多大度。

趙崇心口悶堵, 緊抿著唇沒應聲。

曾幾何時,他會因她不會在他面前同他鬧別扭而認為她懂事, 如今卻寧願她不那麽的懂事。

雲鶯見趙崇悶不吭聲, 想著話頭已不在阿黃身上,阿黃應當不會被發作, 索性一面拉他在羅漢床上坐下, 一面主動將話題扯得更遠:“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 臣妾今日手氣不錯,方才打葉子牌贏下些銀錢, 正好讓小廚房添菜。”說罷便喊碧梧和碧柳進來。

待兩名大宮女出現,雲鶯先吩咐碧柳去讓小廚房添兩道菜,繼而對碧梧道:“去小庫房將那只甜白釉的梅瓶取來,我要插花。”碧柳和碧梧各自應聲而去。

雲鶯將手裏的梅花枝暫放在一旁。

她去凈過手後, 折回來從小爐子上取過銅壺為趙崇倒一杯熱茶。

裊裊熱氣從茶盞裏飄了出來,氤氳在趙崇和雲鶯面前。

趙崇隔著白霧看雲鶯,見她嘴角微彎,笑意淺淺,分明與往日無異,偏愈發讓人心浮氣躁。

她是不該介意,但她為何不介意?

縱然不介意, 見他情緒不佳為何一言不發, 也不哄一哄他高興?

趙崇氣悶, 端起茶盞喝茶,一口熱茶入口燙得舌尖疼。

見雲鶯瞪大眼睛看他,滿是詫異,便眉眼不動,硬生生忍著疼將茶咽下,心底那股氣悶之感亦更加清晰。

他重重擱下茶盞。

眼看著皇帝飲下滾燙茶水的雲鶯以為他被燙了嘴又生不快,忙從糖盒裏取出顆奶糖喂過去。

奶糖送到趙崇的唇邊。

他瞥一眼,並未張嘴去吃糖而是擡手握住雲鶯的手腕。

“愛妃似乎對朕不怎麽上心。”

趙崇緊盯住雲鶯,眸光沉沉,帶著一點逼視。

他手上沒有太過用力。

雲鶯便也沒有被他抓得手腕疼。

只是聽見趙崇這句話以後,她心底閃過疑惑,是因為給他倒的熱茶不小心讓他燙了嘴?抑或方才說的不介意?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非常沒有道理。

雲鶯收起唇邊的淺笑,回望趙崇,慢悠悠開口:“陛下不是說過的嗎?”

“臣妾,永遠都是陛下的人。”

人都是你的。

說這些?

是數月之前,趙崇在清竹閣對雲鶯說過的話。那日他忽而至清竹閣,趕巧碰上雲鶯被月事折磨,再後來,他吻了她,冒出一句:“鶯鶯,你永遠都是朕的人。”

趙崇微怔之下記起這件事。

他更在意的卻是雲鶯記得他曾說過的話,記得如此清楚,無須多思索竟便輕輕松松說出口。

意識到這一點,趙崇瞬間心情變得舒暢。

且如此的一句話同樣提醒他這個事實——沒錯,她是他的人,永遠都是。

“鶯鶯自然永遠都是朕的人。”

趙崇不緊不慢開口,握住雲鶯手腕的那只手沒有松開,且話音落下,他拽過她的手,將她指間那顆奶糖吃下。

奶糖很甜。

不似剛剛那一口茶水帶著苦澀。

趙崇一面吃糖,一面握住雲鶯手腕的手指松一松,轉而去握她的手。

這次是握住她的手不肯放。

雲鶯看見皇帝眉眼明顯比起前一刻變得舒展。

而碧梧也抱著一只甜白釉暗花梅瓶回來,將梅瓶放在羅漢床榻桌上,她目不斜視悄聲退下。

“陛下,臣妾該插花了。”

試圖從皇帝的掌心抽回來手卻失敗,雲鶯嘴角微彎,提醒趙崇。

趙崇挑了下眉,不為所動,甚至換一只手來握她的手。

雲鶯無言,便全無掙紮的想法直接放棄插花。

而趙崇用騰出來的那只手從梅花枝上折下兩朵梅花,又將那兩朵骨裏紅梅仔細插在雲鶯鬢發間。他手指愛憐撫過雲鶯的側臉,少傾捏一捏她的耳尖,強調般重復之前那句話:“你是朕的人。”

對於皇帝的莫名其妙,在用過午膳、送走趙崇並躺下準備小憩時,雲鶯終究分出心神思索。

其實也尋不見太多的端倪。

而問題若非出在她身上則多半出在皇帝身上。

今日之事,連同上一次的反常,似乎都昭示皇帝在乎起一些別的事情來。

她是經歷過的人,倘若非說自己全然看不出、看不懂便太假了。

但這種猜測只讓雲鶯覺得好笑。

罷。

對於皇帝而言無非一時新鮮,才對她多幾分在意,誰知哪一日這心思便會落到旁人身上去。

她可不會傻乎乎期待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