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海娜(第2/4頁)

蘇瀾掐住了他的手腕,也掐滅了他的話。

她搖頭道:“沒人想聽這樣的話。你明白嗎?”

林檎的眼睛蒙在那條白色繃帶下,沒人能看清他此刻的情緒。

他平靜一聳肩:“所以大家都知道,根本沒有必要讓我發言。”

……這件事才發生數個小時,還沒有調查結果。

但林檎已經猜到了結局。

必然要有個當天沒有任何不在場證明、在家睡覺的受害者家屬出來頂罪。

到時候,輿論就可以被利用起來了。

——被毀容受害者或她的家屬為了不讓殺人犯舒舒服服地死去,想了個匪夷所思的辦法,把正常的注射用藥調換成了劇毒。

聽起來多麽像復仇爽片裏的情節,順理成章,讓人熱血沸騰。

反正殺人犯本來就要死,現在無非是死得慘了一點,總不可能讓這個替罪羊真的替罪。

只需要關上個十天半個月,讓外面不明真相的正義市民好好遊行抗議幾天,再全須全尾把人放出來,說已經進行了批評教育,就是皆大歡喜的happy ending。

至於巴澤爾怎麽變成拉斯金的……

拜托,毀容殺手本來就是窮兇極惡的歹徒,現在的科技又這樣發達,找個自己的死忠小弟給自己當替死鬼,自己換張臉,再逍遙法外,是什麽不可理解的事情嗎?

經過這樣的一番操作,“白盾”依然是守護市民安全的有力盾牌。

一切罪責,都會被掩埋在耀眼的光芒之下。

這就是銀槌市的“白盾”,守護公平、正義、法律的組織。

林檎暗嘆一聲,想,寧灼的話沒有錯。

在“白盾”,他要先管好自己的心,然後能出一分力,是一分力。

這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

此時被好友林檎惦記著的寧灼,正在把玩單飛白那副新脊椎。

準確的說,只是脊椎模型。

液金是銀槌市南端近海開采出來的資源,延展性極強。

現在,整條資源線都掌握在瑞騰液金公司手中。

用液金澆灌出來的骨頭觸手微熱,閃著薄薄的金色光芒。

這條新的脊椎,正在隔壁一點點植入單飛白的後背。

從此後,他也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了。

寧灼的手指沿著脊骨節一顆一顆滑下來,反應過來這樣的動作像是在撫摸單飛白的後背後,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他把那脊椎當做鞭子,在半空中隨意揮了幾下。

還挺順手。

但寧灼非常不爽。

在他手邊的浮空電腦屏上,是閔旻給單飛白拍的檢查照。

寧灼一張張滑過去。

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痕,都是寧灼的傑作。

胸口、右下腹、小腿、左臂……

寧灼能說出每一個傷口的來歷。

偏偏這樣嚴重的致殘傷,來得莫名其妙,和自己毫無關系。

可惡。

寧灼說不好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只籠統地覺得煩躁。

懷著這樣的煩躁心情,他滑到了第十二張照片。

上面是單飛白的後背。

一道縱貫的鞭痕,從他的右肩開始,跨過他的第三塊脊椎,末端到了左側的蝴蝶骨處,依稀可見皮肉翻卷的痕跡。

陳年的記憶襲來,寧灼忽然覺得左手的無名指隱隱生痛。

一低頭,他在幻痛的位置看見了一枚戒指一樣的齒痕。

舊恨湧上心頭,寧灼又開始手掌作癢,頗想進手術室抽姓單的一耳光。

但那樣不行,閔旻會罵人。

最後寧灼還是把這個耳光攥在了手裏,順手打開了基地禁閉室的監控探頭,發現被自己囚禁的“磐橋”三人,情緒已經勉強穩定了下來。

這顯然是鳳凰的功勞。

她是中間最沉穩的一個,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自己來“海娜”是羊入虎口,所以並不驚慌。

寧灼又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樣下去不行。

寧灼按下了能連通整個基地休息室的呼叫鈴:“來個會喘氣的。就近,負十六。”

很快,有人應令來了。

他左膝以下被截肢了,小腿是閃著金屬冷光的刀片義肢。

寧灼忘了他是外勤還是內勤的,也不記得他的名字。

倒是這條腿他記得。

自己當初一手抓著他被砍掉的小腿,一肩扛著他從屍堆裏爬出來的時候,累得骨頭都在肌肉裏打晃,被他嗚嗚咽咽的聲音吵得不行,順嘴罵了他一路:

“哭什麽哭,吵死人了!”

“活著回去,能續上就給你續上,續不上接條更酷的!”

“再吵給你舌頭拔了。”

他點了點屏幕裏的鳳凰:“抓她出來,防著點她身上的毒。”

被他遺忘了名字的郁述劍輕輕一點頭:“是。”

寧灼:“告訴他們三個,我看上鳳凰了,要和她找點樂子。”

郁述劍面色不變:“是。”

話是這麽說,郁述劍一點都沒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