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斷路(第2/3頁)

寧灼:“……”

他半晌沒說話。

他不大理解單飛白幹了什麽事,能一口氣得罪這麽多人。

他這些公司老總的祖墳上放狼煙了?

但如果單飛白說的是真的,自己收容了他和“磐橋”,會不會把這些公司一起得罪?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寧灼下了個判斷:暫時不會。

但他必須要做點什麽,把這個“暫時”變得盡量長久一點。

他已經從火場裏把單飛白搶了出來,現在想撇清幹系也難。

除非他冒著和“磐橋”不死不休的風險,把單飛白推出去,再一把火給點了天燈。

寧灼看一眼單飛白,覺得他雖然時常欠著去死一死,可大公司那些臟東西加起來,燒成灰,撮成一堆上秤去稱,也不及單飛白半兩骨頭值錢。

草草睡了一覺、勉強恢復了頭腦清醒的寧灼,索性把事情從頭想起。

據單飛白說,他是被人在別處擊倒後,拖到長安區來。

這背後的人顯然想要玩一手禍水東引,把事兒栽在向來和他有仇的自己身上。

然而,寧灼並沒按照那人的預定計劃行事,誤打誤撞地免去了一場和“磐橋”的生死之鬥。

寧灼在思考中抽空看了單飛白一眼,覺得自己這次善心發得有理,贊許地對自己點了下頭。

火著在長安區,長安區又歸“海娜”管,所以自己去火場查探情況,合情合理。

在幕後人看來,他的舉動的確破壞了他們的計劃,卻也是合乎邏輯,不算突兀。

救回單飛白,他給他換了一條嶄新的脊梁骨,等於是掐住了他的命脈。

地下勢力,講的就是食物鏈一樣原始殘忍、優勝劣汰的等級壓制。

雇傭兵,向來更是“利”字當頭。

“海娜”要是降尊紆貴地伺候單飛白好吃好喝好治療,再乖乖送回“磐橋”總部,什麽也不貪,什麽也不要,在外人眼裏看來才是咄咄怪事。

趁著能拿捏他的時候,挾恩把“磐橋”一口吞掉,讓昔日的仇人委身於下,才是正路。

而且“磐橋”不是口好啃的硬骨頭。

吞不下,會卡喉嚨;吞下了,容易消化不良。

在幕後指使者看來,“海娜”為了應付“磐橋”,也會被大大牽扯精力,而且後患無窮,等於是在內部埋下了一顆永久的地雷。

相應的,幕後指使者也不會把單飛白當傻瓜。

他經歷了一場死裏逃生,不可能不恨。

阿範這條線目前沒能挖出東西來,單飛白自己也握不到確鑿的證據,說不清是誰害了他,他就只能籠統地懷疑所有人。

如果寧灼是幕後指使者,反倒會樂於找“海娜”做事。

一來,“海娜”自從五年前鋒芒畢露、被單飛白暗算一著、削了面子後,就再沒有任何惹起大公司疑忌的出格行為。

二來,寧灼剛剛攀上“白盾”的關系,替他們幹了一趟活。

——雖說這件事最後辦砸了,可責任就算再細分細化,也落不到他身上去。

三來,地雷既然埋下了,總是要有人去趟。

大公司害了單飛白,而單飛白作為寧灼的新手下,還要跟著寧灼去接大公司的單。

一來二去,單飛白能不遷怒寧灼嗎?

他們等於是握住了一根讓“海娜”從內部亂起來的引信,想什麽時候引爆,只需要推波助瀾一番就可以了。

想到這裏,寧灼基本得出了一個結論:

收容“磐橋”,是一步險棋,但值得一走。

不過,這一切前提都要建立在單飛白說的是真話的基礎上。

寧灼一路順暢地復盤到了現在,突然在這個問題上卡了殼。

……他信任單飛白嗎?

寧灼迅速在心中找到了答案:不信任。

……可單飛白會恨他嗎?

寧灼以同樣的速度給出了答案:不恨。

這兩個答案偏偏是矛盾的。

至於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寧灼一時有些拿不準。

在想不通一件事的時候,寧灼的眉毛會微微糾著。

此時的單飛白也定定看著他,手指抵在床單上輕輕地揉,似乎是在模擬把他眉頭揉開的動作。

想了一陣,寧灼放出目光,對準單飛白的面孔,豁然開朗。

要驗證單飛白說的話有幾分真假,也不難。

這麽一來,寧灼終於明確了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他一擡腿,利索地下了地。

單飛白叫他:“寧哥,幹嘛去?”

寧灼心情不錯,臉上卻不顯露,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臉:“斷你後路去。”

簡單換上一件還算體面的雙排扣舊西服,蹬上西裝褲,難得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的寧灼向外走去,順手把門徹底鎖死,把頸環控制器鎖入門外儲物匣,斷絕了裏面小狼崽子繼續上躥下跳的指望。

他沒走幾步,迎面碰上了步履匆匆、風塵仆仆的金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