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二)林檎

林檎重新戴好繃帶, 問:“不是說最近很忙嗎,沒時間關注那些有的沒的?”

寧灼:“不想看都不行。他的視頻已經到處都是了。”

林檎輕輕嘆息一聲。

寧灼:“怎麽?‘白盾’有多爛,你自己心裏清楚, 當初是你鐵了心非要往裏鉆, 現在你改變了它多少了?”

林檎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 溫文爾雅地含笑回應:“人嘛,總有那麽一會兒會灰心。緩一下就好了。”

寧灼有心打探“白盾”的調查進度, 所以給了他十足十的耐心,等待林檎的情緒好轉。

嘈雜的人聲在通訊器中一點點消失,林檎的腳步聲在走廊裏激蕩出隱隱的回音, 讓寧灼判斷, 他是走到了一片空曠無人的地帶。

他開口問:“查理曼會怎麽樣?”

林檎:“現在‘白盾’內部暫時罷免了他的職務。”

寧灼:“‘暫時’?”

林檎輕聲笑:“這是一種比較嚴謹的說法。準確一點說, 他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公眾面前了。不過, 這麽多年,他在‘白盾’也算是樹大根深……你明白我在說什麽。”

寧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嗯,明白。”

林檎在自動咖啡機前站住, 接了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我知道,你討厭查理曼。我不清楚你們具體有什麽恩怨,但是再等等吧。”

“根長在同一棵樹上, 能吸收到的營養總共也就那麽多,這邊的根系吃得多了, 那邊的根系就吃得少。”

說著,林檎喝了一口咖啡,卻不小心被燙到。

他一邊輕輕倒抽涼氣, 一邊說:“就當我是在和你交流園藝知識吧。”

寧灼知道林檎是什麽意思。

查理曼削尖腦袋往上爬, 在輿論場上給自己不遺余力地打造金身,想要達到的地位, 絕不僅僅是一個警督而已。

而“白盾”裏,和查理曼立場相悖的、嫉妒他出風頭的、厭惡他張揚的辦事作風的,必然不少。

現在正是一個墻倒眾人推的好光景。

監控視頻的事情鬧出來,查理曼這輩子決不可能再上一步了,最好的結果,就是被表面平調、實際暗降到一個清閑無權的崗位,領著分內的薪水,老老實實等待退休。

查理曼其人之貪,只需要把他苦心經營多年的金身攔腰打斷,再斬斷他向上爬的階梯,就夠他後半輩子夜半驚醒的時候,痛苦得直扇自己嘴巴子了。

然而,對寧灼來說,這不夠。

遠遠不夠。

寧灼明知故問:“他那位寶貝兒子呢?找到了嗎?”

林檎熱熱喝了一口咖啡:“找不到了。”

寧灼:“嗯?”

林檎:“這個事情……挺難解釋的。你就先別問了。”

和寧灼講話時,林檎取出了一份私自取得的報告,靠在墻上,仔細審視。

在公眾面前痛苦死去的毀容殺人犯,那個兼具了巴澤爾和拉斯金雙重身份的惡徒,因為死得過於難堪,“白盾”轉手就把他燒成了一堆灰。

——當然不能留下屍體細查了,萬一真的查出來了什麽呢。

這是“白盾”一向的辦事風格。

結果,這樣的辦事風格,轉手就把他們自己的後路堵死了。

找到錄像後,即使有如林檎一樣的人,懷疑拉斯金就是查理曼先生的寶貝兒子,也沒人能從一堆燒得幹幹凈凈的無機物裏找出DNA來。

因此,深知“白盾”作風的林檎先人一步,找到了專為監獄人員體檢的醫院。

犯人入獄會例行體檢,確保不攜帶傳染病,也能避免在獄中突發疾病,夾纏不清。

以林檎現如今的一個區級別動隊副隊長的權限,根本沒有調閱醫院信息庫的權限。

強行侵入,又難免留下痕跡,以醫院信息庫的精密程度,即使他當下不被發現,將來追溯到他也是易如反掌。

所以林檎開著自制的數據觀測儀,選定了醫院信息庫作為觀測對象,並不打算侵入。

如他所料,他等來了數據的一次極其細微的變動。

醫院後台權限,有了一次異常開放。

——查理曼要派人來銷毀證據了。

拉斯金能換臉,但換不了血。

要是拉斯金順利“死去”,自然沒人閑到去查一個殺人犯的體檢記錄,查理曼只需要在事後慢慢想辦法偷天換日就是。

現在事發突然,他只能急匆匆安排人來掃尾,至於做得顯不顯眼,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等到查理曼派出的人將拉斯金的血液數據替換成毫不相幹的第三人後,林檎實現了一次反潛跟蹤,利用一個跳出的黃色廣告的彈窗,悄悄潛入了那人的腦機。

——他既然要修改數據,那麽必然要用眼睛去看拉斯金的原始數據。

十幾年前,“白盾”就落實了上班打卡制度,和“海娜”類似,進門都要掃描一個金色的天秤防偽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