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心交(第2/3頁)

“交給我吧,不用有負擔。”單飛白彎起眼睛,是一種無憂無慮的笑法,“我很好利用的,也很喜歡搗亂。”

寧灼:“……你怎麽知道我還有下一步計劃?”

單飛白:“因為你說了啊,‘不能停’。‘不能停’的意思,不就是還有下一件要做的事麽?”

沉默。

長久的沉默過後,寧灼叫了他的全名:“……單飛白,為什麽?”

單飛白好奇地擡起一邊眉毛。

旁人做這個動作,極容易不協調。

單飛白仗著骨相好,皮相更好,眉毛挑起,不僅不怪異,有一股理應如此的風流倜儻。

寧灼問他:“為什麽要做雇傭兵?我記得我叫你去念書。”

“我有念書啊。”單飛白吊兒郎當地笑,“捅你一刀那年,我大學都讀了兩年啦。這些年半工半讀,該拿的學歷一樣沒少。……哦,你炸了我一身彈片那次,我還延考了呢。”

單飛白東拉西扯,卻沒回答那個最核心的問題。

寧灼重申了一遍:“為什麽做雇傭兵?”

就他的階級而言,那絕對算是自甘墮落。

“為什麽啊——”單飛白又拖長了聲音,是寧灼平時最煩的撒嬌腔調,落在耳朵裏,反感的感覺卻沒有,“小時候遇見了你,我看著你的眼睛,總在想,寧哥那麽驕傲,你眼裏的世界是什麽樣呢?和我看到的世界有什麽不同嗎?”

寧灼:“看到了嗎?是什麽樣子的?”

單飛白並沒有正面作答。

他爬到了和寧灼一樣的位置,可他眼裏看到的並不是什麽燦爛又熱鬧的新世界。

被他看進眼裏的,始終只有一個寧灼。

驕傲的、不可親近的、又意外地心軟的寧灼。

寧灼一直是老樣子,沒有變。

變的是他單飛白。

眼看單飛白不肯說實話,寧灼當然也沒有把自己心中早有雛形的計劃告訴他,只簡略道:“我要做的事情有可能會害死你。”

單飛白揚眉,心裏湧起一點難言的沮喪:“所以不讓我參與嗎?”

“沒有。需要多問你一句罷了。”

寧灼單手搭在桌邊,“……你願意和我一起死嗎?”

既然是共犯關系,就注定是同生共死了。

聞言,一陣熱潮直湧上了單飛白的臉頰,讓他眼下的電子橫紋一陣失序地閃爍。

寧灼嘲弄他:“怎麽,怕了?”

單飛白擡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好讓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被壓在掌下,不要那麽早出賣他的心意:“……死了埋在一起嗎?”

“誰知道。”寧灼聳肩,“死無全屍倒是有可能。”

單飛白點點頭,嘴角的笑意都要壓不住了。

他心情大好,也沒有糾正寧灼言語的漏洞:

從前,他答應過自己的,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步步試探間,空氣隱約有些升溫。

寧灼摩挲著莫名發熱的左手關節,想,暖氣還是開得太足了。

打斷了這樣好的氣氛的,是外面獄警的呼喝聲:“放飯啦——”

本部武的出逃,將高級監獄區原本的內部平衡和諸多約定俗成的規矩驟然打破。

發生了這樣的惡性事件,“白盾”上層再想裝聾作啞也是不能夠的了。

本部武出逃的第三天,高級監獄區的飯食就徹底回歸了監獄的平均水準,也不再由獄警畢恭畢敬地送到每間監牢,需要他們到公共食堂排隊領飯。

聽說再過一周,他們還要被安排去踩縫紉機。

過慣了將就日子的寧灼對此毫不在意。

單飛白嬌氣挑食不假,可這些日子每天一杯的胡蘿蔔汁灌得他生無可戀。

如今驟然停掉,他連吃飯都有了胃口。

真正苦不堪言的,是那些吃慣了好飯好酒的犯人們。

他們用各種粗野的語言,咒罵本部武貪圖快活,害得他們的好日子到了頭。

這些天下來,刑期還有三四年的犯人都是長籲短嘆,低落抑郁,更別提那些被判了十年二十年的,情緒崩潰了好幾個,哭天搶地地說讓他們熬這樣的苦日子,還不如槍斃來得痛快。

聽說那位被沒收了所有美酒的漢斯少爺已經有了戒斷反應,手直發抖,連勺子都握不穩當,吃一口飯能撒一半。

至於那個日常磕嗨的高爾夫球愛好者休少爺,已經在涕泗橫流和百蟻噬心的毒癮折磨下,把自己一褲腰帶吊死在了盥洗室門上。

高級監獄區的一片混亂,自然也牽動了外面的世界。

寧灼他們尚不知道監獄外銀槌市上城區由此而生的湧動暗流。

他們只需要在旁看戲就行。

再有一周,他們拘役期滿,就可以刑滿出獄了。

……

另一邊,查理曼也算了結了一樁心事——了結得不大幹凈,因為並沒能親眼見到本部武的屍體,總不大踏實。

但他的目的確實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