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二)晚宴(第3/3頁)

單榮恩迅速整頓好了表情,溫和道:“我們打斷骨頭連著筋,一家人永遠是一家人。”

單飛白態度誠懇,表情疑惑:“我骨頭被打斷的時候可沒瞧見您這根筋呢。”

章榮恩暗自咽了口口水,覺得喉頭發澀,頭皮發麻。

可為了自己能夠繼續風雅度日,他只得暫時拋卻面子:“血終究是濃於水的,你不能不認。當時你的確惹出了亂子,爸爸實在是沒有辦法——”

“不好意思。”寧灼出言打斷了他,“我記得當初我們的協議裏說得很清楚,章先生想到‘海娜’找兒子,‘海娜’拒不提供,你又是誰的爸爸?”

鑒於此地是公共場合,章榮恩並不那麽怯寧灼。

如果他敢撒野,不等他動手,門外的“白盾”就能將他直接丟出去。

他硬氣道:“這是我們一家人的事情,還請寧先生講點禮節,不要多話。”

“‘一家人’?”

寧灼冷笑一聲,不疾不徐從口袋裏亮出經過公證的合同:“要說‘一家人’,他也是我的一家人。我買的,您賣的。白紙黑字,錢貨兩訖。章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公司,這麽喜歡毀約的話,也難怪混成現在這樣,臉皮怕是塗點蘆薈膠就沒了。”

寧灼聲音清冷,卻聽得單榮恩聽得心神激蕩,頭臉充血。

他聽出來了,單飛白早就知道單雲華設置的那個條款了!

現在連姓寧的也知道了。

他們倒是聯袂合璧,不把自己這個家拆散不罷休!

這樣看起來,當初寧灼找上門來,讓自己簽訂斷絕關系的合同,說不定也是他們兩個提前商量好的!

章榮恩心知肚明,自己是法理人情一樣不占,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血緣了。

可情到用時方恨少,無論他怎麽上躥下跳,也難以挖出一兩分父子情來敘一敘。

他一張白臉漲得通紅,幹巴巴地復述:“飛白,咱們好歹是……父子,咱們才是一家的……”

單飛白閑閑道:“我姓單,您姓章,哪來的一家人啊?都有個早字而已,沒必要攀親戚吧。”

寧灼適時地補充:“聽說您在我這個年紀就已經有兩個家了,東奔西跑,挺辛苦的。現在您一把年紀了,就別再認錯家門了。”

在單榮恩眼見回天無力,幾乎要當場腦血栓時,貝爾和哈迪兩位警官剛剛完成巡視,站在會議廳外,仰頭望著金色燈光燦爛地流遍全島。

而他們置身其中,仿佛也成了這島嶼的一部分。

貝爾和哈迪一起忙了這麽多時日,倒是混成了一雙難兄難弟。

哈迪給貝爾點上煙:“成了。咱們的人守外圍,內裏都是監控,每個人進去前都是咱們的人親自盯著查的,雖然不至於搜身,可到現在也沒掃出來什麽違禁品。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幹出什麽事兒來。——除非真是見鬼了!”

貝爾仍是心神不寧,吐出的煙霧被迎面而來的西北風又吹回了臉上,嗆得他咳嗽兩聲後,抹去嘴角冰冷的唾沫,並不答話,只直勾勾望著天空,只暗暗企盼著今晚快點過去。

這裏面一屋子的達官貴人,任何一個蹭破了點油皮,就夠他受的了。

哈迪沒話找話:“林顧問呢?”

貝爾夾著煙,由於緊張,格外惜字如金:“去看實時監控了。”

哈迪笑:“那麽多人,他看得過來——”

話音未落,只聽大廳內傳來了一陣如潮般的掌聲。

哈迪搓搓被海風吹得冰涼的手掌:“開始了。”

貝爾嗯了一聲,打算再去巡視幾遍,反正站在這裏也是白白心焦。

突然,他的余光瞥見一大團黑漆漆的東西乘風而來。

貝爾起先以為是海鳥。

但他很快察覺到了異常。

——形狀不對!

況且哪裏來的那麽多的海鳥?幾乎要遮天蔽日了!

他想過危險會從橋上來,從賓客中來,但是沒想過是從海上來!

風刮得急,那異物來得也快。

貝爾猛地拔出槍來,厲聲喝道:“白盾,警戒!”

……

此時此刻,西裝革履的桑賈伊重新溫習了一遍講稿。

講稿裏表達了對蒞臨晚宴人員的感激,對逝去同胞的懷念,對音樂廳未來的展望。

還是那一套舊日的言辭。

他早就說熟了。

只需要他繼續擺出那一如既往的誠懇溫厚的表情就好。

定下神來,桑賈伊款款邁動步伐,走到演講台前,扶了一下話筒,正要張口——

話筒裏傳來了另一個人遙遠且熟悉的聲音。

“喂,喂,調試好了嗎?”

還沒等汗毛倒豎的桑賈伊回過神、回想起那聲音的主人是誰,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就鬼魅一樣地自動從話筒裏傳出。

冰冷,平靜,毫無合成痕跡,

“你好,桑賈伊,很久不見。大家好,初次見面。我叫閔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