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六)明爭(第2/3頁)

江九昭伸出了光禿禿的手臂,用手腕搭了搭他的肩膀:“老先生,藏好點,刀劍無眼。聽說你還挺值錢的,照顧好你自己啊,等著我。我掙了錢,就來抓你。”

本部亮抽了一口大大的冷氣,愈發癱軟成了一灘爛泥。

江九昭不假思索、身輕如燕地逃了。

他平時給大家分錢的時候相當公平豪爽。

所以,他那為數不多的義氣已經在分錢的時候用盡了,如今大難臨頭,各顧各的,他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於是非也沒有追擊的打算。

他在一片鮮血淋漓和嘶聲慘叫中,彎下腰來,摸了摸金雪深的胸口。

那一顆心在他的胸腔裏,跳得很慢,卻還是在頑強地跳著。

向來情緒穩定、不動如山的於是非,突然痛得受不了了。

他沒有心臟,所以那疼痛直接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揪扯著他的每一根模擬出的人造神經,疼得他面孔失色,低低喘息不止。

金雪深睜開了眼睛,小聲問他:“……生氣了?”

於是非把頭垂下來,抵在金雪深的肩窩上:“我說過,我生氣了,場面不好看。”

金雪深嗆咳了一聲,吐出的血裏黑紅交加,帶著細小的內臟塊。

……他的身體被江九昭關節裏隱藏著的細而鋒銳的分子線,貫穿出了五十余處細小的洞。

意識和鮮血一起離體而去前,他張了張嘴,做出了一番囑咐:“動手的是‘盧梭’的江九昭。有人要對我們下手,把所有在外面飄著的人都找回來……”

他口中的“我們”,包括了“海娜”,也包括了“磐橋”。

這是金雪深第一次不在於是非面前論“你我”。

於是非“嗯”了一聲,似乎是怕金雪深不夠安心,又提高聲音,“嗯”了一聲。

金雪深微微張大了眼睛。

因為他從他的那聲“嗯”裏聽出了一點哭腔。

他突然也難受了起來,那種心臟間酸澀的難受,比身體上的疼痛更難捱。

他艱難地張了張嘴,可由於實在不會安慰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結巴了片刻,只輕聲吐出了兩個字:“……不疼。”

緊接著,他的世界就徹底黑了下來。

……

寧灼注視著血沒了近一半的金雪深。

他整個人陷在雪白的床單裏,看上去和床單幾乎同色,而且看上去薄了一圈、小了一圈,簡直變成了一張脆弱的紙片。

寧灼走出了閔旻的急救室,順便帶走了一個葡萄糖冰棒,坐在走廊裏,一口一口舔盡後,擡頭看向了守在急救室門口的於是非:“本部亮安置好了?”

於是非還是平時那溫柔鎮定的神情,不過他沒有在看寧灼,而是面朝著急救室的方向。

他的回答仍是有條有理:“是。他受了點驚嚇,現在見人就要害怕。現在把他安排在唐凱唱的屋子旁邊休息。”

寧灼:“……怎麽安排到那裏去了?小唐樂意?”

於是非給出了一個出人意表的答案:“不是我們安排的。是小唐在監控裏看到本部亮,主動提出要讓他下去的。”

寧灼回憶了一下剛才自己見到的本部亮。

本部亮雖說是活了大半輩子,可他的世界堪稱和平安寧,這輩子沒見過流血事件真實地發生在自己面前。

更何況,當時身處倉庫中的本部亮,根本不知道江九昭是不是沖著他來的。

本部亮太清楚,自己一旦被抓回馬玉樹身邊,會落得個什麽淒慘下場。

他害怕。

目睹了暴力沖突,身心又在短時間內遭受了劇烈折磨的本部亮,變成了一只衰老的驚弓之鳥。

而他這副見人就怕的可憐樣,意外地引起了唐凱唱的共情。

他很願意收留這只可憐蟲,把他放在一個離自己很近的保險箱裏,讓他度過這段恐慌期。

寧灼點一點頭,若有所思:“是的。他們也的確是有點淵源。”

……本部亮,算是小唐的親生祖父。

盡管他們彼此並不相識。

唐凱唱對他的照顧,完全是出自於一種樸素的、同病相憐的好意。

問過要保護的任務對象,寧灼又問:“傷了金雪深的,是‘盧梭’的人?”

於是非:“是。”

寧灼:“哦。”

他把冰棒投入垃圾桶,理了理頭發:“來幾個人,跟我走一趟。”

於是非冷靜地提出:“‘盧梭’的據點不好找。”

寧灼雷厲風行,發出命令後,已經背對著於是非走出了十數米。

聞言,他冷厲又漂亮地一擺手:“我不找‘盧梭’。”

“誰雇的‘盧梭’,我找誰。”

……

江九昭執行任務歸來,正一邊更換電子關節,一邊輕快地匯報戰果:“所有人都是重傷,沒有死的。你們給了我1900萬,我開的價是2000萬滅‘海娜’,你們差100萬,我就把他收拾個大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