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鐘敏芬罵得唾沫橫飛的時候,侍淮鐘扛著鐵鍁急匆匆回來了。

他進院子把鐵鍁隨手往旁邊一放,去到灶房門外,急喘著氣問:“怎麽了?”

他在生產隊幹活,聽人說家裏出事了,就立馬趕回來了。

鐘敏芬坐在板凳上手扶大腿。

她微仰頭看著侍淮鐘,仍是沒好氣道:“你那老不死的親爹回來了,不要臉的東西,被我拿擀面杖打跑了。下次再敢來,我打斷他老不死的腿!”

侍淮鐘看著鐘敏芬平一平氣息,心裏也想得明白。

二十多年不見人影,突然這時候回來,自然是因為他三弟當上了軍官的事。

不為什麽情分,不過想仗著親生父親的身份沾上光,讓侍淮銘孝敬他。

侍淮鐘在旁邊的板凳上坐下來,低著頭小聲說:“我九歲的時候他就拋棄我們一家四口跑去了趙城,怎麽還好意思回來?”

當時家裏全靠鐘敏芬一個人頂著,他再稍大點的時候,就幫著一起。

鐘敏芬沒剛才那麽氣了。

但是仍接著話罵:“就是不要臉!”

珍珍和陳青梅身為兒媳不好跟著罵什麽,便沒有出言多說。

珍珍一直在鐘敏芬身後給鐘敏芬順氣,陳青梅也擡手撫了撫鐘敏芬的肩膀。

鐘敏芬脾氣來得急去得也快。

喝下兩碗水,把侍大富和他的小老婆罵上一通,心裏的氣就發泄得差不多了。

接下來她也沒再碎碎念,很幹脆地揭過這事當沒發生過。

晚上躺在床上睡覺,陳青梅跟侍淮鐘說:“沒想到你家還有這樣的事。”

侍淮鐘怕她心裏介懷,便解釋道:“時間太久遠了,到如今都二十四五年了,家裏誰都不願多提他,所以就沒跟你細說過。要不是淮銘的事,他也不會找回來。”

陳青梅倒是沒什麽其他想法,只又問:“你說他會就這麽算了嗎?”

侍淮鐘說:“他現在想回咱們家是不可能了,依娘的脾氣,是不會讓他回來的。早些年家裏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回來,二十多年來連看都沒來看過我們,更別談什麽撫養了。現在想回來享福,哪有這樣的好事?”

說著松口氣,“淮銘在部隊不回來,他也找不著淮銘。”

陳青梅往侍淮鐘側頭,“那可說不一定。”

侍淮鐘:“怎麽說不一定呢?”

陳青梅:“他有腿啊,不能找到軍區去啊?”

頓一會,侍淮鐘側過頭看向陳青梅。

***

侍大富被鐘敏芬打走後沒再來過白雲大隊。

而他這個老不死的,也沒有影響到家裏人過年的喜慶心情。

除夕當天,一家人早上早早起來,把家裏家外打掃一遍,然後貼春聯貼窗花。

忙活了半天做大掃除,又忙活了半天做年夜飯。

晚上滿滿一桌子的菜擺上桌,有濃郁醇香的梅菜扣肉,有噴香下飯的辣椒炒肉,還有炒公雞、燒羊肉,點綴著香菜和香蔥的紅燒魚……

光是聞著味,就饞得口水直咽了。

這一頓飯吃得又飽又滿足。

吃完飯,一家人圍坐著火盆守歲聊天。

聊天的內容都是歡樂喜慶的,說的都是好玩的故事。

侍丹玲和侍興國最喜歡聽故事,眼睛睜得圓溜溜地聽著大人講。

過了除夕是新年,一切都是新的。

正月裏大家都放閑,嗑瓜子吃零嘴兒,走親訪友串門聊天。

珍珍在年初二的時候也回了娘家,還是和往年一樣,自己一個人。

與往年不同的是,她現在回到娘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對她都十分熱情客氣。

和兩個嫂子在灶房裏做飯。

大嫂擇著芹菜問珍珍:“淮銘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呀?”

珍珍搖頭,“沒有說確切的時間。”

大家都知道部隊裏不自由,自然不多說什麽。

二嫂跟著說:“珍珍那你過去找他嘛,這麽多年沒見了,過去看看他,在那裏過上幾天。這樣在家裏等著他回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珍珍還是搖頭,微微笑著說:“我怕會打擾到他。”

看珍珍這樣不主動,大嫂和二嫂又一起勸了她一會。

珍珍全都是聽著點頭,並不多說什麽。

大嫂二嫂勸完了,又提起別的話題,“聽說你公公回來了,是嗎?”

既然提起來了,珍珍也就把侍大富那天回來的情形給兩個嫂子講了一下。

兩個嫂子認真聽完珍珍的話。

大嫂說:“你婆婆真是個厲害人。”

二嫂則說侍大富:“你公公真是拉得下這個老臉。”

大嫂把摘了葉子的芹菜放到洗菜盆裏,“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淮銘的親爹,當然拉得下這個臉了。淮銘身上流著他的血,再怎麽沒養過,再怎麽不親,也否不掉這層關系。”

二嫂不認同,“他二十多年前就丟了老婆孩子跟小老婆跑了,從小到大一點事都沒有管過,看兒子有出息了,立馬冒出來撿現成的,憑什麽認他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