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嶽或好幾年沒生過病了,具體來算,應該有五六年。

那時候沈婉剛和陳銘川結婚沒多久,陳譚淵與譚諶總是在私下裏欺負他。

他紅著眼眶告訴媽媽,以為母親會是他的靠山。

可沈婉在做一個和善溫柔的繼母,對嶽或說:“哥哥們只是在跟你玩,年年不要當真。不然以後誰還敢跟你玩兒呀?”

小小年紀的嶽或便懂事地覺得大概真是自己的問題,可後來他發現並不是。

後來沈婉被他將這件事提了三次後,表現得有些不耐煩,說道:“年年身上沒有淤青或其它傷痕,你們也沒打架。什麽都沒有他們是怎麽欺負你的?”

沈婉沒有看見兩個哥哥欺負嶽或,而她自己要在這個上流社會人士的家裏站穩腳跟,難免要忽略嶽或。

只是忽視得有些狠。

有年冬天很冷,沒人提醒嶽或多穿衣服,他在學校裏凍得瑟瑟發抖。

晚上回來就鼻子不通,發了高燒。

等到半夜他實在燒得頭腦昏沉,實在難受得不行了,從床上爬起來去敲響沈婉的房門,才發現家裏沒人。

他用家裏的電話給沈婉打電話,十二歲的孩子生病時最容易依賴母親。

電話甫一接通,嶽或就哽咽著說:“媽媽,我好難受……”

“你怎麽了?”不待嶽或回答,沈婉便緊接道,“年年,你二哥生病了,我和你陳叔叔在醫院呢。你是不舒服嗎?家裏有醫藥箱,你翻翻裏面的藥,媽媽以前跟你經常說它們的作用。”

她都沒有問嶽或到底是怎麽不舒服,便下達了命令。

“……嗯。”

醫藥箱在置物櫃頂端,家裏沒大人,嶽或搬來小板凳踩在上面奮力舉起胳膊才夠到。

而後他拿出體溫計夾在腋下試體溫,發現是發燒了,三十八度。

嶽或找出退燒藥,仔細看了說明書兒童應該喝多少,嚴格地吃了藥。

但他沒有退燒,晚上還燒得更厲害了。

第二天他沒能去上學,只迷迷糊糊地聽見外面的車子開進車庫,還有下車後沈婉在窗外問譚諶的溫柔音色:“小諶還想吃剛才的早餐嗎?那我讓人再去給你買吧。”

等被發現,嶽或已經燒到了398度。

他還小,又硬生生熬過半夜高燒,走路時雙腿都是軟的。

自那以後嶽或就記住生病的滋味了,發誓再也不要生病。

所以五六年過去,沒再經歷過病痛的嶽或還真沒察覺到自己發燒了。

他只是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有點犯懶。

“把頭發撩上去。”燈光明晃的宿舍裏,林是非站在嶽或面前,手裏拿著濕毛巾和退燒貼。

當時離晚自習下課就剩十分鐘了,察覺到他發燒一秒鐘都沒等,林是非抓起嶽或的手腕就去醫務室。

到那一量,376度。

嶽或坐在床沿倚著床柱,覺得他小題大做,嘟囔:“不用貼退燒貼。”

但手還是老老實實把額前的頭發掀上去。

林是非先用溫熱的濕毛巾把他額頭擦了擦,等很快自然風幹便把藍色內裏的退燒貼,貼在嶽或額頭正中央。

弄好後,嶽或探手摸了摸貼著東西的額頭,小聲嘀咕:“怎麽搞得我像個寶寶。”

“嗯。”林是非說道,“那今晚別再踢被子了。記住了嗎寶寶?”

“……”

“我什麽時候踢過被子?我睡覺一向老實!”嶽或據理力爭很不服氣。不然他會那麽多年都沒生過病嗎?都是因為他把自己照顧的好。

而後那句“寶寶”就像泡澡的熱水,瞬間侵染四肢百骸的毛孔,燙人。晚自習時的那句“寶貝”緊跟著卷土重來,嶽或直眉瞪眼不知所措,只覺得自己好像燒厲害了。

呼吸都是熱的。

他知道林是非是開玩笑故意這麽喊,但他卻控制不住羞恥的心跳,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啪!”

嶽或擡手狠狠拍了林是非一巴掌。由於他坐著,林是非站,那巴掌便不偏不向地落在林是非後腰。

“寶寶你大爺!”嶽或咬著牙,擠出聲音,“神經病。我叫你寶寶你樂不樂意啊?”

“為什麽不樂意?”林是非立馬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真的很期待,“星星快叫我寶寶,我立馬甜甜地答應你。”

“……”

“在陳家住的時候你踢被子了,我給你蓋了好幾次。”林是非捏嶽或的耳垂,“今天再踢被子打你屁股。”

不僅老踢被子,那晚又剛好下大雨,夜裏氣溫驟降,和睡時的溫度形成明顯對比。

而人在睡著時的運行機能與人醒著不一樣,感受到溫差,造成發燒也正常。

嶽或不信,嘁道:“你敢打我屁股?”

上次他還說自己不學習就把自己扒光了打屁股呢。剛聽見時嶽或還覺得羞恥,再來一次根本無所畏懼。

“嗯。”林是非道,“你看我打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