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5頁)

只有他……只有他冷得全身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饒是如此,身邊嶽或想要在乎的所有“親人”,卻沒有一個給予他安慰。

他的媽媽在電話裏指責他要當個殺人犯,命令他回去給陳譚淵道歉;

他的爸爸直接查無此人,根本連他的電話都不接。

國內那麽大的地方,他卻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可以回的家。

連唯一的熱愛——畫畫——都要被沈婉勒令禁止。

以至於嶽或從小就以為畫畫真的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對誰都不敢說。

在那樣的情況下,嶽或根本找不到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去的任何意義。

只有林是非……只有林是非。

“——只有你救我。”嶽或音色忽而有些哽咽,他眼球表面浮起一層晶亮的淺顯水霧,但裏面卻再沒有害怕與不安,只有對愛人的迷戀,和一起與他攜手並肩直奔向未來的向往。

他低語道:“林是非,只有你救我。沒有你的話,我早就死了……沒有你我早就已經死了。”

待簡短地聽完嶽或曾經坐在湖邊的長凳上,認真地思索該如何接觸、擁有死亡,並已經起身朝湖邊去,林是非的整個身體都猶如被浸入了冰窖之中,冰涼且僵硬。

嶽或是個很怕會給別人添麻煩的人,所以他絕不會求救,只會放任如深淵般的湖水淹沒他的頭頂、嗆滿他的口鼻,他會安靜地等著自己的身體機能因為溺水窒息而死去。

並且絲毫都不畏懼。

相反,他會覺得放松,甚至是快樂。

因為自此往後,他再也不用待在這個從不善待他的世界上受盡冷眼、無視,欺壓、貶損,責怪……

林是非不敢再想下去,他的雙唇都已經褪去了應有的血色。

“Darling……”他已然失溫變得冰涼的手指尖有些神經質地痙攣,擁抱嶽或的力度卻仿佛要將人勒進他的骨血。

嶽或從這股力度中覺出了疼痛,但並未出聲制止,可是他的眼淚卻瞬間決堤:“林是非,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真的。說好了不難過的,我在呢……寶貝,我在呢。”

“……Darling。”林是非的音色好像突然被利刃割裂,嘶啞顫抖得不成形。他垂首去吻嶽或的唇,卻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孩那般笨拙,動作極其艱澀,“不要這樣對我星星,你不要……我也會死的,我也會……”

他顫聲重復:“Darling,我也會死的。”

他不能沒有嶽或。

他努力了這麽久,抑制自己不正常甚至是惡劣的天性,讓自己融入進正常人的行列。現在終於變得越來越好了……他不能沒有星星。

林是非是真的會死的。

“說什麽胡話呢,趕緊把廢話給我收回去。”嶽或眼角還落著清亮剔透的濕淚,眼眶通紅嚴肅地制止他的胡言亂語,而後他深呼吸收斂起微抖的音色,放軟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會的。”

“林是非,我好好的,你當然必須也要給我好好的。”

言罷,他在此時無人的天地中熟練地吮住林是非的唇瓣,把他的懼怕顫抖逼退回去,讓他只能夠感受到自己如今無比熱烈的氣息與行為。

天邊的余暉淡了下去,周圍的視野逐漸往晦暗轉移。

林是非痙攣的指尖與僵硬的身軀,在這股異常濃郁的安撫中趨於穩定。

“林是非,嬰兒時期的我們並不認識,所以就不說了。可是我想告訴你……”嶽或眼角的淚被林是非的舌尖溫柔卷去,他錯眼不眨地盯著映在眼底的身影,字句清晰地說道,“我雖然沒有為你而生,但我的命就是你的。”

嶽或一字一頓道:“我屬於你,永遠都是。”

林是非喑啞著嗓音,微哽低聲回應道:“Darling,I love you——Love you forever”

我愛你,永遠愛你。

*

沈婉已經在學校門口等了整整一個下午,就像上次寒假時那樣,等不到嶽或從學校出來,她就絕不打算走。

那次她讓林家的小少爺陷入發病期,遭到了林倚白的嚴肅警告,跟林家相比,陳家還是太不夠看了,沈婉雖然尋子心切,但她也知道輕重。

明白什麽時候該鬧,什麽時候該安靜。

她忍耐了許久都沒有再親自前來找過嶽或,只會給他發消息打電話。

可電話嶽或從來不會接,消息也只偶爾回復,還是別再讓她聯系他了的決絕言論。

直到這次,沈婉像個潛伏在暗處的獵人,耐心、安靜地等待著嶽或的成年生日到來,隨後便想要在這天給嶽或打母子情深的感情牌。

告訴他媽媽當初生下他的時候有多麽痛苦、多麽艱辛,希望可以讓嶽或心生愧疚,因此可以回去看看她。

如果能再繼續跟她一起生活就再好不過了。

可嶽或告訴她……

他已經把當年生育之恩的性命還給了她,就在16歲那年。